雍國數位公子,長達十數年圍繞國君之位的爭鬥,最後終於落下帷幕。
結果是老雍候死去,公子渠繼承了雍國國君之位。
數年以來,公子渠一直得到老師司空允離的支持,在雍國朝堂上頗為得勢,是幾個公子中最有可能繼承國君之位的人。
其實三司之中以司馬權勢最大,司徒次之,司空權勢最弱。
但司馬掌握軍隊大權,老雍候不會允許他參與公子間的爭權奪位和任何一位公子走得太近。
司徒則是本人無意於參與公子之爭,這就導致有司空支持的公子渠,成了朝堂上最得勢的公子。
隻有擁有司寇支持的公子廉,才勉強能與他爭鋒。
可是在一月之前,公子渠的依仗、他的老師司空允離被刺身亡,之後擔任司空之位的也並不是他派係的人。
這就導致原本最為得勢,最有可能繼承國君之位的他,一下跌落成最失勢、看起來最沒可能繼承國君之位的人。
公子渠好似承受不住這巨大打擊,自此變得一蹶不振,原本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他,開始變得一言不發,一副失魂落魄,哀傷之極的模樣。
朝堂上老雍候去世前十數天,在朝堂之上問他因何如此。
他紅著眼睛,答道。
“一是因為老師十數日前遇刺身死,二是見父候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心如刀絞、更覺悲痛。”
說著說著,他竟在朝堂之上,極為失禮的跪伏在地上,當眾放聲號哭、泣不成聲。
朝堂上幾個公子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公子渠如此不堪,心中都在嘲笑他什麼因為老師遇刺身亡,父候身體日漸衰弱,隻怕是因為一夜之間從巔峰落到穀底,失去了原本已近在咫尺的國君之位而傷心才對,父候問他他有苦難言隻能這麼說!
此後幾位公子皆是把原本視為大敵的他,踢出了有可能和自己爭奪國君之位的隊列。
公子渠失勢之後,公子廉繼而成了最有可能繼承國君之位的人,但也沒有哪個公子願意把國君之位拱手相讓。
尤其是老雍候最後不能下床的幾日,幾個公子圍繞著國君之位的競爭更加激烈,期間他隻能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站在朝堂一角。
最後奈何幾個公子再不甘心,朝堂上的競爭依舊是公子廉占據著上風。
就當眾人以為,老雍候定然將國君之位傳給公子廉,有公子已經開始試著和公子廉修複關係討好他的時候。
誰知老雍候去世留下遺命,居然將國君之位傳給公子渠!
傳位給失勢,眾人最為沒可能繼承國君之位的公子渠?!
眾位公子都感到憤懣不平,可也無可奈何。
有老雍候遺命在,司馬、司徒和客卿都站在公子渠那邊,他們再怎樣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平時和公子渠關係差的幾個公子紛紛出逃。
一番準備後,公子渠順利即位,成為雍國國君。
雍宮朝堂之上。
身材中等,長相中正的公子渠,頭戴冕冠,身穿繡著日月山河圖案的玄衣,目不斜視,龍行虎步,頗具國君威嚴,往大椅上走去。
殿下群臣,俯身山呼。
“拜見國君!”
公子渠轉身坐下,目光掃過殿下群臣,眼中閃過一抹異芒,臉上掛著淡淡笑意,伸出雙手,緩緩道。
“眾大夫平身。”
他的那些愚蠢的兄弟,有的到最後也沒有想明白,為何父候最後會傳位給他。
公子渠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因為朝堂上幾個兄弟的權勢爭鬥,其本質不過是在儘可能顯現自己的能力和手段給老雍候看,讓其更好的挑選後繼之君。
數年以來,在朝堂上他已證明了他的能力,幾乎可以說在幾位兄弟中最有資格繼承國君之位,即使最後失勢了也不再重要。
除非掌控整個朝堂,架空了老雍候,不然所謂權勢誰高誰低,不過是在老雍候一念之間。
同樣誰會最終繼承國君之位,也不是由誰在朝堂上的得勢與否來決定。
誰能讓老雍候中意,誰就是下一任雍國國君!
老雍候也知自己死期將近,他想看到的不是幾個兒子間圍繞著國君之位明裡暗裡的激烈爭鬥,更渴望的應該是兒子對他的關心,以及自己兒子表現出對他即將去世的哀傷。
他的老師允離被刺身亡之後,他彆無選擇隻能大打悲情和孝順,最終賭對讓老雍候臨死前將國君之位傳給了他。
現在他已稱心如意登上雍國國君之位,該進行報複了!
公子渠目光冰冷。
“昭告天下,有刺客膽大包天刺殺本候老師,如又將刺客殺死者賞萬金,封為雍國客卿。”
原本他本應該毫無風險的繼承國君之位,因為那個刺客刺殺了允離,讓他繼承國君之位起了一番波折。
不過其實他多少有些感謝刺殺允離的那個刺客。
他拜允離為師,隻是想依仗其權勢,沒多少真情實意。
如果允離沒死,等他即位之後,允離就會成為他的阻礙。
由於禮節和大義所限,他恐怕很多事都不能無視其意見,要忍受對方對他這個國君指手畫腳,並且也不能發作。
允離死去,為他省下了不少麻煩。
但就像如果允離活著,即使他對允離心裡沒什麼對於老師的尊敬,在表麵上也不能對允離不敬一樣。
他的老師被刺殺,他這個學生,不能不有所表示!
何況若能為其報仇,多少對他的名聲也有好處!
李丘化身的刺客逢丘本身實力不俗,並且身懷能隱藏心跳改換麵容的秘法,再加上雍候的懸賞推波助瀾,使其名聲迅速在北方傳開,使不少人聽聞,其中不乏有心者記住了他。
彰國,穀城。
天問組織據點中。
李丘從黃老嘴中,得知了公子渠繼承雍國國君之位,和對他的人頭進行懸賞之後,也沒有太在意。
對黃老提醒表示感謝後,轉而問起那個委托。
“這個委托來自尤國,委托人身份不明,刺殺目標是尤候。”
黃老緩緩道。
“另外向組織委托刺殺的人,希望能見閣下一麵。”
“他許諾,如果能見閣下一麵,原本的酬金可由兩萬五千金,提升到三萬金!”
尤國不比雍國,實力沒有那麼強大。
刺殺其國君的難度,頂多比刺殺允離難一些而已。
隻是由於尤候是一國國君,所以酬金也要高一些,要再加五千金。
但委托人表示如果能見李丘一麵,能再加五千金。
尤候國君身份不過是五千金,隻為見他一麵願意再掏五千金,這不得不說是很大的手筆。
李丘皺了皺眉,他想起剛剛沒有被他放在心上的懸賞。
有些委托人因為需要委托的刺殺關係到自己生死,所以不放心會加錢要求見一麵刺客,驗證其能力後才放心委托,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但他剛剛被人懸賞,就有人加錢要求希望見他一麵,實在很難不讓他生疑。
黃老似乎也知李丘心中所想,提醒道。
“閣下大可不必擔憂,因為這個委托發布的時間更在雍候去世之前。”
“更在雍候去世之前?”
李丘聞言,心中稍安。
那個時候公子渠還未被確定為下一任雍國國君,懸賞是在他即位之後所發布。
至於說是公子渠在那時想為師報仇,派人特意到尤國所布的局,幾乎也不可能。
那個時候大局未定,他怎麼可能有這個心思。
而且他倘若真的布了這個局,就不應該在之後發布懸賞,讓他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