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靜夜美人!
一個身穿長裙的女人身影從亞施塔神廟的正門走了進來。
藍鳥和桑階並不認識來者,他們彼此麵麵相覷。
“你的墮落以及罪行讓天地都無法容忍,赫理。”這是個因為憎恨和激動而微微發顫的、略帶外國腔調的女聲。
“啊!啊!不、不、不!這是從地獄來的鬼魂!誰來救救我!救救我!求你們救救我!”赫理聲音嘶啞地喊叫著,可是光著身子的她又無法落地而逃,隻能對著黃金祭壇亂砸一氣,仿佛她能夠用自己的雙手把壇麵砸出一個可供逃生的洞口似得。
“陛下。”這個新來的女人用難以言喻的溫柔語氣向塞瑟行禮,與之前對赫理的訓斥口吻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說。”皇帝極其簡略地回複。
“遵命,陛下。”這女人再次施禮之後,轉向赫理,“你想讓我死,可是靠著陛下的仁慈和智慧,我才能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你麵前。”
來者正是卡黛珊,她穿著一件素麵的全新綢緞長裙,和過去放浪卑賤的她相比,簡直像徹徹底底變了個人似的。
不過,卡黛珊看起來比以前消瘦了不少,看上去有一股說不出的憔悴與哀傷,但是她今晚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皇帝,她已經覺得此生無憾了
“不、不、不……”赫理此刻仿佛已經被嚇得靈魂出竅,隻能反複念叨著這個字。
“宣誓效忠皇後,可是你卻屢屢背叛你的主子,在多次勾引陛下未果之後,竟然靠著人皮麵具假冒他人以及威脅得來的劇毒切膚之愛,用你肮臟不堪的軀體荼毒並且陛下的床榻。你毫無廉恥、毫無自尊、毫無節製、毫無底線、毫無道德——你簡直比最下賤汙濁的妓女還令人不恥。”
“真沒有想到你敢用這些話來形容我!”赫理渾身凍得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她的牙齒在寒風中冷得咯咯直響,“卡黛珊,難道你自己就清白如玉了嗎?你難道忘了你自己賈拉爾的奴隸身份和黑鳶尾的刺客身份嗎?明明是我製止了你的邪惡企圖,怎麼到你嘴裡就連最基本的黑白都顛倒了?”
“我的天,你的無恥已經超過了我的接受能力……”卡黛珊搖著頭低語,她回頭看著始終一言不發,坐在半明半暗之中的皇帝,試圖從他那裡獲得支持。
“哈!”赫理赤著身體高高站了起來,她那副樣子簡直讓人以為她是馬上要登基的皇後,“我看你們絕對找不出這件事情的見證人。我看你們根本無法證明卡黛珊是無罪的,而我就是有罪的!”
“或許,”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回答道,“或許,對於這一點應該由我來回答……”
一聽到這個聲音,在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渾身發抖,心臟狂跳。
因為一切的紛爭都是圍繞著這個聲音的主人,所有的嫉妒、愛戀、憎恨、殺戮、懷念、糾葛等等,那些隱藏的、暴露的,他們能夠控製壓抑的,或者是無法控製的,各樣複雜又強烈的情感,或是點點滴滴、或是聚成江河——所有的種種,全部都是來源於她。
隱心眉攙扶著嬰之白的手,腳步遲緩地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偌大的神廟主廳寂靜無比,唯有來者緩緩的腳步聲和火炬輕呲的燃燒聲。
塞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的進來的那一刻,他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四分之一的步子,隨後他的理智不失時機地提醒他真正的事實,皇帝才滿懷失落地退後,重重地重新坐在沙發上,滿眼是無法掩蓋的落寞。
桑階抖得很厲害,根本不敢抬頭,而藍鳥的狀況幾乎與他如出一轍。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被我塗摸了兩次失魂劑嗎?”赫理仿佛第二次見到了鬼,“你不可能還能這樣神智健全地走進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誰來告訴我!誰來告訴我!!誰發發慈悲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壞女人歇斯底裡地狂叫了起來,她的頭發原本自醒來之後就散落開來,此刻就像活了似的,在她鐵青發烏的腦門上根根倒豎起來。
“我來告訴你吧,赫理。”眼前的隱心眉顯得相當疲憊,不僅聲音變了調,連原本挺拔的身高都似乎縮短了不少,“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麼,也知道你今天晚上做了什麼。你兩次刺破我的手指將血液收集在女神的寶石中,並且兩次在我的嘴唇上塗抹失魂劑,這些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是、可是……”赫理轉動的眼珠,終於被她找到了一個自以為無懈可擊的漏洞,“可是你怎麼能和樞密使公爵在一起?你隻不過是個隱底蓮賤奴罷了——難道以前瘋傳的,關於你和樞密使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真的嗎?難道你們以前真的打算坐船私奔到外邦去嗎——”
“閉嘴!”隱心眉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猛地抓住赫理冰涼的肩膀,把她狠狠地從祭壇上扯下來摔倒了比冰雪還刺骨滲人的花崗岩地麵上。
接著她有抬起右腳,毫不客氣地對準赫理的臉,飛出了一腳;後者一聲慘叫,額角撞在祭壇的棱邊上,血珠從她的鬢角滑落到了腹部以及大腿上。
“茉兒!”嬰之白喝斥了一聲。
“茉兒?”赫理握著額頭冷笑,“你們已經親密成這樣,都互相起了昵稱了嗎?”
“是啊,何止親密到用昵稱,我和樞密使還天天晚上睡在同一棟宅子裡!”隱心眉帶著譏諷的冷笑把腳踏在赫理的胸口,“怎麼?你這臉上的表情是嫉妒嗎?是不服氣嗎?有種的話,你去陛下那兒告我去啊!”
“彆再胡說八道了。”嬰之白訓斥道,“說正事吧。”
“不,你不是隱心眉,”赫理終於察覺出一絲怪異,“你絕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看來,你終於從你剛才那可怕又瀆神的魔鬼狂歡中清醒了過來……”隱心眉慢慢在赫理眼前蹲下身子,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什麼魔鬼狂歡……你到底是誰?你到底在說什麼?”赫理在眼前這女人的直視下閉上了眼睛,根本不敢看對方,仿佛麵前的正是魔鬼本尊。
“好好看看我是誰。”
說著,“隱心眉”揭開了自己人皮麵具,露出嬰茉的臉龐。
“不——不!”赫理恐懼地兩腳劃地,想退後尋找一個避難所卻隻能靠在冰冷高大的祭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