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耀看了眼臥房大門,門內嘈雜依舊,心中納悶道“我未曾有子,小離也還在分娩之中,尚不知是男是女,何來公子一說?”
猶豫之際,忽聞院門外傳來“噠噠噠”的竹竿觸地之聲,抬頭一看,隻見一名道士模樣的老者邁過大門,徑直向他走來。
下人見狀,連忙上前阻止道“哎,你這個老頭,怎麼不經允許擅闖他人住處?出去出去!”
邊說邊伸手推搡那老道。
老道也不生氣,麵帶微笑,任由那下人如何拉拽,卻是巋然不動。下人一時心急,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縱然是累的氣喘籲籲,仍難撼其分毫。
楊文耀身為修者,自是看得出這老道絕非常人,忙對下人道“不可無禮,你且退下吧。”
下人不敢違抗,諾諾連聲。
楊文耀遂將老者讓至亭廊,抱拳躬身道“下人不懂禮數,還請前輩勿怪。不知前輩貴足踏賤地,有何見教?”
楊文耀心性豪爽仁義,樂善好施,對身份低微之人從不趾高氣昂,對前輩尊長更是畢恭畢敬。
老者還了個稽首,道“楊家主不必客氣,我乃一閒遊道士,今日恰逢路過此地,見與貴公子有緣,故有一物相贈。”
“不知前輩所說的公子指的是……”
老道緘口不言,自顧打開手中的包袱。楊文耀探頭一看,見包袱中裝的儘是些瑣碎之物,其中有一個白玉盒甚是顯眼。
老道拿起白玉盒,遞於楊文耀,又將包袱係好搭在肩上。
楊文耀雙手接過,放在眼前仔細端詳,心中不禁暗讚這玉盒的雕工之精美,實屬他平生未見。好奇心驅使他打開白玉盒,見其中盛有一拇指大小的珠子。
珠子表麵漆黑如墨,微微泛著幽藍色的光芒。雖不知何物,但想必不是凡品。
“在下孤陋寡聞,敢問前輩此為何物?有何功用?”
“不是什麼稀罕之物,於我無用,於公子可能有大用處。”
見其避而不答,楊文耀又道“不知寶貝價值幾何?隻怕晚輩難以負擔。”
“家主多慮,貧道說了是贈予貴公子,分文不取。”
楊文耀心中一驚,且不說這盒中之物,單是這白玉盒就價值不菲,心道此事必有蹊蹺。遂合上盒蓋,雙手奉上,道“這寶貝世間罕見,晚輩消受不起,還請前輩收回。”
老道微笑道“家主不必推辭,這世間萬物,自有因果輪回,今贈此物,隻因緣起,其中果報,即是貧道所求。”
話音剛落,一陣涼風穿過庭院,配合雨水將樹上殘留的最後幾片樹葉也一並帶走,隻留下光禿禿的樹枝。
老道看了一眼那即將枯萎的古樹,輕輕搖了搖頭,道“時間所剩無多,便不與貴公子見麵了,我去也。”
說罷,不顧風雨轉身便走。
楊文耀被老道突如其來話語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茫然之際,見老道即將要走出院門,忙高聲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仙居何處,晚輩日後定上門答謝!”
老道放聲大笑,卻並未留步,自顧高聲吟道
踱步兩世界,顧盼古與今。
雖是輪回客,萬載持本心。
楊文耀聽罷,正揣摩著其中深意,忽見雨勢驟停,空中紫光乍現。厚重的鉛雲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搗開了一個窟窿,又仿佛一隻巨眼猛然睜開,俯察蒼生。一束光芒從天而降,徑直照射在楊府主臥的大門之上。緊接著,一聲嬰兒啼哭猶如鳳鳴龍嘯,響徹楊府上下。
“生了生了!終於生了!”
臥房內一片嘈雜,片刻,大門被猛地推開,一名丫鬟懷中抱著一個錦緞包裹的嬰兒,麵帶喜悅的向楊文耀道“恭喜家主,夫人生了一個男孩,家主後繼有人了!”
楊文耀聞言大喜,看著丫鬟懷中的男嬰,卻遲遲不敢接過,生怕傷了那脆弱至極,可愛至極的小生命。
“家主,您看公子長得多像您!”
“公子?”
楊文耀猛然間想起那老道所言,忙向院門外跑去,四下張望,可哪還有那老道的影子?隻得失望而歸。
看著兒子那褶皺的小臉,緊閉的雙眼和嬌嫩的小手,楊文耀心頭的失望一掃而光。他壯起膽子,顫顫巍巍的接過兒子,隻感覺頭腦中一片空白,繼而又感慨萬千。
想自己也曾滿腔熱血,如今卻蝸居於小小黎陽,雖然辜負了年輕時的豪情壯誌,但換來的是和諧圓滿的家,也算的上是物超所值,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