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切,莫靈就非常熟悉了,他曾不止一次在另外的感知中經曆過。
天儘山深處慢慢變成了一片血海,血腥的濃霧隨著食掠鳥的狩獵慢慢擴散,占據了一整片山穀。
就連山脈上的雲層都被血色染紅,在那紅光的照耀之下,雲層之中的藤蔓更顯得詭異無比。
“那藤蔓為什麼要製造出這麼多生物?”莫靈忍不住問道。
似乎它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依舊畏畏縮縮地躲在雲層中。
血霧彌漫時,便垂下地麵,用細細的根須撫過大地,像是在舔舐著天儘山,其他時候,就一直隱藏在雲層內部,不知道在乾些什麼。
而它製造的那些生物,早已在天儘山裡繁衍生息,成為了生態的一部分。
食掠鳥更是徹底改變了天儘山的生態,成為了戰爭的源頭。
“它?我不知道……”
“它隻是時而垂下,時而收縮,我看不到它,也看不明白它。”
氣泡眼球的回答讓莫靈很意外。
即使能夠看到過去,也看不清楚那藤蔓的目的嗎?
“是為了挑起戰爭嗎?”莫靈追問道,他猜測,也許那藤蔓能從戰爭中獲取到某種東西。
“也許吧。”氣泡眼球的回答還是充滿了不確定。
它凝望著那些肆虐的食掠鳥,視線不斷地靠近,最後落在了那粉紅色的羽毛上。
食掠鳥全身都是粉紅色的,羽毛是粉紅色的、鳥喙是粉紅色的、爪子是粉紅色的,就連那它們的眼睛,都是粉紅色的……
巨大的鳥喙微微張著,一些粉紅色的唾液從邊緣的縫隙中流出,看起來惡心而又猙獰,但氣泡眼球的視線還是不斷深入,落在那漆黑的巨口中。
“這些鳥兒,其實並不需要這麼多食物。”眼球突然說道。
“什麼意思?”
“它們隻是為了嘗到不同的味道,才四處獵殺的……把獵物撕碎是為了嘗到獵物骨骼的味道,吞噬同伴是為了嘗到同伴的味道,它們的一切狩獵行為,都隻是為了——品嘗。”
眼球的視線落在那粉紅色的食掠鳥上,告訴了莫靈一個驚人的事實。
“不是為了生存,也不是為了繁衍,它們之所以這麼瘋狂地狩獵其他生物,單純是為了嘗到那些生物身上的味道……它們對於食物的需求其實非常低,吃下去的食物也無法全部消化,那些血肉甚至會被它們完整地排出來。”
“捕食身形巨大的獵物,僅僅是因為那些獵物的味道更複雜……血肉是一個味,骨頭是一個味,胃裡的酸液又是另一個味,不像小型的獵物,味道全都混在了一起。”
“吃,單純就是為了品嘗這個世界、感受這個世界,它們比其他的任何生物都要純粹,純粹到不像是生物。”
氣泡眼球一邊盯著那猙獰的食掠鳥,一邊對莫靈訴說著。
莫靈非常意外,他怎麼也沒想到,那些凶殘的食掠鳥,在氣泡眼球這居然能得到一個“純粹”的評價。
“這都是你看到的嗎?”
“沒錯。”
“你還看到了什麼?”莫靈繼續問道,想在氣泡眼球這得到彆的情報。
“我看到了局限。”
“局限?”
“是的,感知的局限……”氣泡眼球的視野突然收縮,從食掠鳥身上收了回來,回到了天儘山的高空,那目光掃過起起伏伏的樹木,落在那手指一樣的指蟲身上,又鑽入樹洞中,盯著那些耳朵一樣的耳蠅……
視線飛快地轉動,眼球的聲音也不斷傳來:
“笨拙地觸摸世界,隻會在一片黑暗中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