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荒唐!
春雨一天要下兩三次,毛毛細雨漫濕了青石板,青苔仿佛一夜之間長出來,有一些賣油紙傘的攤子生意倒紅火起來。
書院也都陸陸續續開始上課,這個世界沒有春節,卻有冬假,最冷的時候書院都停課,宮內也停了早朝。
跟冬日的懶散相比,春天就顯得生機勃勃。
今天是當今陛下生辰,午後已經行了淑妃的冊封禮,今日是思思第一次進宮。
馬車裡熹和絮絮叨叨的給思思說宮裡的規矩,看見誰要行禮,看見誰要避而遠之。
思思一個頭兩個大,初次進宮的興奮磨的一點不剩,就剩下麻煩,忒麻煩。
慢騰騰的到皇城跟底下的時候,天都黑了,初春的天氣太陽下山後也格外涼,下車的時候,熹和囑咐竹青給思思披上鬥篷。
今天劉媽沒來,劉媽身體這些年也一直不太好,開春的時候總是格外難受些,故今日熹和隻帶了平時照顧起居的夕月。
今日是第一次進宮,思思心裡也有點發怵,她莊重了起來,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沉穩一點。
太後去世之後,後宮之事就全權由純貴妃負責了,此次宮宴也是純貴妃一手操辦。
皇宮自然比公主府氣派多了,如果說公主府是婉約派,那麼皇宮就是粗曠派的,公主府要是林黛玉,皇宮就是魯智深。
皇宮是承襲前朝的風格,當今聖上武力並不出眾,雖說曆國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不過不是當今曆帝打的,他是守江山的,守江山不用打打殺殺,他向來以仁德的人設備受世人敬仰。
今日設宴在鹿角台,鹿角台取‘逐鹿中原’之意,是厲國開國皇帝設立,年年在此宴請賓客,以顯示曆國國運昌盛。
思思跟著熹和的屁股後麵偷偷抬眼瞅她,今天熹和穿的格外隆重,一襲淡藍色紗裙,腰間和頸肩配著同一款式的瓔珞,環佩玎璫,十分奪目。她已經嫁人,所以一頭青絲一絲不苟的盤成髻,一隻金色的步搖插在發髻上。
在馬車上思思說這步搖太過誇張華麗不適合她,熹和說這支步搖是陛下所賜,自己雖然不喜歡,可還得帶,既然不打算平時帶,那這次入宮,必然要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帶。思思覺得熹和對於這敷衍之事,頗有見解。
思思時常覺得熹和不似平時表露出來的柔弱,雖然她經常傷寒,每次總要躺上十天半月,院子裡最後一片樹葉落下也要傷神半天,但是思思總覺得,熹和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獨自承受著什麼,不動聲色。可她從不說,她不說,她也不問。
思思是有點心疼熹和的,她成親沒多久丈夫就外出打仗,初次懷胎十分辛苦,因為年紀小,身子弱,她兩次差點流產,最後也是早產生下思思。
思思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熹和的時候,她還在哭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熹和也能站在自己麵前遮風擋雨,可靠的像一個母親。
像一個母親?思思驚訝於自己腦子裡蹦出的想法,雖然自己從未將熹和當作母親,可熹和確實真真切切的把思思當作女兒,都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人間母子,大抵如此。
思思心底淚流滿麵,把自己感動的夠嗆。
越快到鹿台越覺得燈火通明,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
晚上風還是有點涼,思思緊了緊自己的披風,毛茸茸的圍領暖和的圍在脖子上。
踏上鹿角台的時候才發現多數人已經落座,正在聚集攀談。
由洪公公引著熹和和思思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了。
思思這邊偷眼瞄來瞄去,自己對麵坐著幾個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多歲的年紀,大概是皇子們。自己右麵又有些鶯鶯燕燕,該是嬪妃。靠近門邊坐著幾個看上去特彆嚴肅的中年人,不知什麼身份,今日是家宴,應該沒有大臣,大約是嬪妃的家眷。
陛下駕到!
洪公公尖細的嗓音自門外傳來,絲竹聲戛然而止。思思立刻進入戰備狀態。
“恭請陛下,陛下洪福齊天,萬壽無疆。”
“平身”
“謝陛下”
“都坐吧,今天是家宴,不必多禮。”
思思偷偷抬眼去看,當今陛下看上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五十來歲的樣子,也不穿黃袍,穿了一件暗紅色繡暗紋的袍子,並不十分張揚,卻儘顯低調的奢華,人也並不像小說中寫的帝王那樣充滿威嚴,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彆人的樣子。
也許是當皇帝當久了的緣故,腰板總是要直一些,神情也更悠然些。
而皇帝身邊的兩位就有趣了,一位極儘奢華,一位十分簡樸。
“那位華貴得,便是純貴妃,著白衣的,是蕭淑妃。“熹和小聲提醒。
思思心裡大吃一驚,這蕭淑妃今日午後明明剛剛行完冊封禮,怎麼穿的如此不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