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竭!
煜國和親隊伍下榻的客棧裡,丁若羽抱著個算盤坐在前台,問他們要吃飯還是打尖,神態生澀無比。
“這小娘子生得不錯嘛!”幾個護衛模樣的大漢隔著櫃台對她調笑起來。
丁若羽皮笑肉不笑地應付著,心不在焉撥動算盤珠子,目光遊移到門口伺候著的一名小侍女身上。
她幾乎給離泓磕頭了,才求得他帶自己來這青潭鎮。
可是她不能出手,隻能作為一名旁觀者,盯著陳嵐執行原本該由她執行的任務。
給客人們備好酒菜後,她去了後院的一間廂房。離泓正坐在案前,案上有一堆瓶瓶罐罐,不知他在擺弄什麼。
丁若羽呆呆地立在門口不敢進去。
離泓抬眼看她,原本漠無情感的眼裡忽然就有了清清淺淺的笑意。
丁若羽終於蝸牛似的挪進門內。
她此刻身著煜國平民女子的粗布白衣,頭發也綰成了小婦人的樣式。看著頗有幾分水鄉女子的溫婉風韻。
望著同樣打扮成平民書生的離泓,溫雅的麵容不過二十來歲。她鬼使神差道“兄長年方幾何?”
“你過來。”離泓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指了指身邊的蒲團讓她坐在旁邊。
丁若羽低垂著腦袋跪坐下來,什麼也不敢問了。
離泓憐愛地在她發髻上撫了撫,隨後起身向後方簾幕後的床榻走去,嗓音中有幾分疲憊虛弱“我需要休息一個時辰,你就呆在這裡,哪兒也彆去。”
他剛掀開帳幔,鞋都沒來得及脫就像突然死掉般直挺挺栽倒在榻上。
丁若羽嚇了一大跳,臉色煞白,半晌才移到他身邊,抖著手放在他鼻端,竟然一絲氣息也沒有。
她不信邪地又將手按在了他頸側和胸口,他肌膚涼得像具屍體,就連心跳也摸不到。
“李韞……”丁若羽呆若木雞地跪在床榻旁,緊抓著他毫無生氣的手掌,茫然不知所措。
外頭天還亮著,死士們通常都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事,至少這個時辰,來客們不會出什麼亂子。
丁若羽怎麼也弄不醒離泓,便隻得強迫自己信了他的話,生生等上一個時辰。
“不要死,不要死……”她嘴裡念念有詞,恨時間過得太慢。
終於,離泓睜開眼來,像他倒下去時一樣,猛然坐起了身,丁若羽慌忙鬆開抓住他的手。
“讓你在案邊等著,不是床邊。”他麵無表情的時候,眼裡就隻剩下冷漠和傲慢。
“我……”丁若羽原本怕極了,此時卻什麼也不敢解釋。
離泓拉她在床沿坐下,麵上又漸漸浮出一縷笑意來“我每次睡過去,就跟死了一樣,是最虛弱的時候……這個時候,誰都能輕而易舉致我於死地。”
丁若羽驚愕地望著他,張了張嘴一言未發。
“替我保密。”離泓淺笑著用眼角餘光瞟了她一眼,那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好似方才是在說笑。
他忽而起身,從靠牆的木架上取下來一本封麵破舊的古書,遞給她道“拿去看。”
丁若羽接過,翻開幾頁,怔了怔道“巫術?”
“上次說教你,你可並沒有拒絕。”少年書生的笑容裡多出幾分蠱惑,“不想成為一等一的高手?”
丁若羽沉默了。她確實想變強,卻也知道,一旦開始修習巫術,就一輩子都脫離不了巫教了。
離泓靜靜地望著她,並不催促,隻是在她察覺他的視線後忽然抬起手臂,伸出一根修長手指,隔空點向架旁青銅裝飾上掛著的小金籠子。
一叢細微的火舌流螢般劃過,籠內的小白鼠瞬間化為一堆灰燼。
“想試試麼?”
丁若羽咽了口唾沫,用力點頭。
男子桃目彎彎,溫柔而多情。食指在她眉心一劃,聲音也輕輕柔柔“好好練,不要被彆人發現,一個月後我會親自檢查。”
他溫和微笑的模樣使得丁若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也對自身的反應莫名其妙,垂下眼簾不敢再看他。
巫術的修習不同於武技,不需要太多身體上的鍛煉,卻考驗著一個人的意誌力。將外界的能量引入體內擴增數倍再行釋放,自體內重新開拓一個空間。
萬事開頭難,巫術也不例外。首先要進入一個與普通武者截然不同的精神狀態以增強念力。待念力強到一定程度,會開拓神識,也就進入了巫術修習的第一個階段,塑神。
塑神的階段便是鞏固精神力,融入世間萬物並熟悉他們的轉化,接觸物體最基本的結構,漸漸能夠控製它們。塑神後期為第二階段煉神,造物化形,點石成金,無中生有,運行萬物。最終化神,即可溝通天地,成為古籍流傳中描述的天人。而天人化神一說,亦隻存於傳說之中,是否有人達此境界更是無從得知。
翻了一個時辰的書後,天色不早了,丁若羽又回到櫃台邊。
她百無聊賴拈起了賬本,不多時,外頭又進來名當地莊稼人打扮的少年。
是死士營的人。
她依舊是對付煜國官兵那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問他們打尖還是住店。
“都要都要!”這大嗓門一聽就是田貝。
丁若羽卻看都沒看他,她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名清秀少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