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的視線接連模糊、發黑,此刻的他已經說不出來話,隻能在心裡默默想,百靈夫人啊,你就趕緊服用了吧……唉,可也是沒辦法,藥給了你,你當然會給他用……可給禦官吃下,你就得死了……也好,也好,咱們兩個一起上黃泉路,我給你講笑話,算做個伴……
小碎緊緊握著祁北的手:“喂,彆昏過去,睜開眼睛,聽見我說話了嗎?祁北?”
秦摯和君安使者還在為夫妻兩人究竟該是誰得到這枚藥丸爭論不休。
“秦公子,”使者冷麵規勸,“禦官大人身份特殊,這枚解藥當然要由他用下。而且夫人已經願意讓渡了,你平白無故的阻攔什麼呢?”
摯兒恨恨道:“我姐姐的命就不是命了?”
“秦公子可得想清楚,要不是當年大人答應娶你姐姐,你們姐弟倆還不知道流落到了什麼地方呢。你現在身上穿的、嘴裡吃的喝的,哪一個不是沾了君安葉家的麵子,靠了大人的權勢?是,夫人她的確也地位尊貴,也隻是因為她的身份是禦官大人的妻子。如果沒有大人,她還是個母族滅亡,身後沒有一點兒支持的流浪女子。你告訴我,保大人還是保你姐姐?放到哪裡說,都沒有不給大人用藥,反而給你姐姐服藥的道理。秦摯,地位尊卑,你必須分清楚了。”
秦摯被訓得啞口無言,方才真正明白姐弟兩個在君安城真正的位置所在,頓時覺得渾身冰涼,四肢無力,怒卻不能斥:“原來平日裡對姐姐千般萬般的尊敬,都是假做出來的。”他這才看清楚了君安城人的嘴臉。姐弟兩個本以為嫁給了皇族葉家,便真正有了高貴的身份,可到了緊要關頭,還不是被一腳踹出門外?不過是在裂縫上糊了一層層牆紙。等到撕開的時候,什麼都能看清楚。一個一個真的太惡心了!
使者才不管秦摯呢,他不擇手段也要確保禦官活下去。百靈夫人半昏迷半清醒,也聽見了使者與弟弟的爭吵,她吃力地開口,勸弟弟:“摯兒彆鬨……我不吃藥,給時禹。”
摯兒大哭:“那姐姐你怎麼辦?好不容易神使讓給你一條命,他是為了救你,可你怎麼這麼簡單就放棄了?”他轉向祁北,大喊,“喂,喂,你醒過來說清楚,藥是給我姐姐的對不對?”
祁北中的毒逐漸入腦,神誌混沌不清,隻能模糊尋著百靈夫人衣裙的顏色,暫且確認她的位置。耳朵好像塞了棉花,秦摯的逼問他已經聽不見了。此刻的他渾身冰冷,有點像被狼少刺中的時候。
難道還要死一次嗎?這回要是也死了,是不是又得回到那個幽暗的神之居所去?
又或者說,這回死了,就是徹底死了?還來得及去找老主人求解藥嗎?
不行,如果再也活不過來,在死之前,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
他用最後一口喘氣,向百靈夫人道:“唉,我本來是要救你的,才把解藥給你。我……一點都不想看你受傷難過。可,可你要一定想給他……就、就隨了你吧。”
說罷腦袋一歪,完全失去了知覺。
百靈夫人眼含熱淚,昏昏沉沉,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禦官麵色發青,不知他情況究竟如何。
豎起耳朵聽清楚每一個字的使者,立刻高喊著以此為證:“神使說的,我們都聽清楚了。那就如神使和百靈夫人所願,此藥給禦官大人用了。”
秦摯一見姐姐活不了了,哪裡還管得許多,乾脆衝上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