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淚從祁北的眼眶裡奔出。兩個人,四行淚,交織混作一處。
是夜,海上的風似乎都小了。
雲層中透著點兒清澈的月光。
“喂——”
皮膚黝黑的小海王壞笑著,一腳飛踹開房門,一柄巨大的魚叉“咣當”聲,就扔在床邊,可嚇醒了正在沉睡的兩人。
“趕緊起床,我們去抓海盤車!”
祁北迷蒙著眼睛隨手抓起床頭放著的水壺衝小海王扔過去,一手掩護好百靈夫人,可給他氣得大叫:“在睡覺啊——沒睡醒!你不能敲門嗎?不能過一會兒來嗎?”
小海王嘻嘻嘻地躲開,還故意側身站在門口,兩隻放光的眼睛不停往裡麵偷窺:“海盤車又出現了,拖走了我的手下。你不正好要找海龍和阿執姑娘嗎?你吸引海龍出來的餌都要跑走啦。”
祁北快給煩死了,捂著臉悶著聲音:“什麼阿執姑娘啊?找她又不用一大早起床吧。”
小海王繼續嘿嘿笑著,指指門外:“大家都在等你——們哦。”
“啊——??”祁北嚇得翻身坐起,果然聽見了船艙外予輝試探的聲音“禦官大人?是時間出發去龍礁了”,以及莫知愁習慣性硬邦邦的語調“帶上他一個也沒什麼用吧?不就抓海盤車麼,西極淵我都下過,我自己去就行了”。
哎——他倆都在?這,是不是說明真正的葉時禹也在?
“咳咳。”仿佛專門驗證祁北的所思所想,門外傳來蒙麵人的兩聲咳嗽。
小海王這個娃娃故意使壞!故意打開房門!
“海盤車在哪裡?”祁北迅速整理好,衝了出來。
“今早我有兩個手下下船取淡水,結果沒能回來。”小海王貼在門板上,手裡提著海礁劍,雖然眼神裡有恐懼的顏色,可更多是興奮的顫栗,“叫海盤車拖進海底去了。我就在船上望著,它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撒野?我直接給它射了一箭,怪物似乎有些受傷。西極淵的九聖物,是用來吸引海龍複活的吧?那海星應該流了不少血,它畏懼血腥味可能引來封印著的海龍,直接逃到龍礁上避險去了。走走走,我們去抓它回來烤了吃!”
他想了想,比劃:“看上去個頭並沒有你們描述的那麼大。”
對此,予輝早有了解釋:“在月亮島上,海盤車瞬間變大,是因為吸了——禦官大人的血。算算已有一日多,估計海盤車也餓了,吃些普通魚蝦不頂饑。”
這不就在暗示隻有一個人的血才最香麼?
祁北已經開始打哆嗦。
果然,小海王笑嘻嘻地看著“禦官”:“怎麼引海盤車出來呀?再給你放放血?”
“不行!”百靈夫人一聽,先叫了出來。
“嘖嘖嘖。”小海王兩隻小眼睛鋥亮,黑黑的皮膚十分反光,“趕緊拿上魚叉,我們出發啦。”
祁北不放心百靈夫人自己待在海盜船上,隻好讓她也跟去龍礁。雖說與蒙麵葉時禹同在一艘小船上,的確有點尷尬,可他更覺得美人在側,十分長臉麵,就連走路都抬頭挺胸地炫耀著。
蒙麵人安靜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一直在沉思。莫知愁的禦水香囊緊緊攥在了他的手中。細密的針腳,埋藏海底十年卻依舊散發著點兒淡淡的清香,還有予輝昨夜裡給他講到曾在龍礁附近翻船,墜入海底的奇遇,死寂一般的海底、巨大的龍骨、飄遊的白色幽靈、無窮的黑暗、僅一盞明燈,都讓葉時禹無比確信,走過了漫長的歲月,他終於能夠重新靠近她了——即使,埋在這裡的隻有她剩下的一魂一魄。
小海王一聲螺號,海麵上隨之出現了一支龐大的海盜團,除了那些藏在迷霧中以及礁石後的,放眼所及之處,大大小小船加起來,少說也有七八十艘,將麵積很小的龍礁圍了個團團轉。
海盜們個個瞪大了眼睛,保持在岸邊很近的距離,關注著龍礁上的一舉一動,比如,受傷的海盤車會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