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便站在堂中,一直旁觀,待朱三被押下時,便出來勸道“縣公,此案未明,如此刑逼拷問,實非君子所為,不如暫緩施刑……”
“周先生!”
縣令揮手打斷,不耐道“這有何不明?分明是那朱三見色迷心竅,本官以為,那陳氏也有嫌疑,十有八九是她與朱三勾搭成奸,殺害親夫。”
“這等歹人,正該施以大刑,周先生又何必為此等人說項?”
“可是……”
“好了,周先生,惡人正需惡刑磨,不必多說了。明日升堂,再將那陳氏惡婦拘來,大刑一下,此案必當水落石出。”
話落,縣令便起身,拂袖而去。
周寧隻好作罷,走出後堂。
“唉……”在正衙大堂回首看著那高掛的“明鏡高懸”四字,不由重重長歎一聲。
適才同在後堂的一書吏隨後行出,見他模樣,便勸道“周先生,莫要怪縣公不聽你勸言,縣公如此,也是急於查明真相。”
“唉,那也不該惡刑逼供,屈打成招,又豈能斷明真相?”
那書吏搖頭,忽地左右一看,湊過來低聲道“周先生有所不知,縣公此舉,其實是另有緣由的。”
周寧一愣“哦?是何緣由?”
那書吏拉著他衣袖,一直走出縣衙,才小聲道“周先生可知華公仲道?”
“華公?”
周寧一愣,而後肅然起敬,拱手向天一禮
“自然知道,當朝太宰,當世大儒,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敬?”
華仲道,世間大儒,朝廷柱石,身負天下重望。
周寧怎能不知?
若說如今朝廷還有賢臣,那必是此公無疑。
世間有識之人皆知,若無華公鎮國,隻手挽天傾,朝廷早就腐朽難支,天下分崩,人間儘亂。
“此事又與華公何乾?”
一小小命案,又怎能牽扯如此偉岸人物?
書吏神秘一笑“此案雖是人命關天,但華公何許人物,哪裡能事事皆顧?自然也不可能管這小小案子,隻是,有傳言說,近日華公已不在京中,不知所蹤。”
“什麼?!”
周寧一驚“華公乃朝廷柱石,怎會輕易離京?華公一身,牽係社稷安危,一舉一動皆是萬人矚目,又怎會不知所蹤?”
書吏見他焦急,急忙道“周先生莫急,華公此行,實是為巡查天下,並非遭遇不測。”
“哦……”
周寧這才鬆了口氣,又疑惑“這究竟……”
書吏已解釋道“縣公得人提點,華公已行至魯地,極有可能往臨淄而來……”
書吏沒有往下說,但周寧已經明白。
以他產這位縣公的性子,若是那位頂了天的大人物要來,他哪裡能容得自己治下有命案存在?
自然是存著早早了結案件,使得治下“政治清明”,百姓也安居樂業,就算不能在華公麵前露臉,也能做個平安縣令。
“原來如此。”
明白始末緣由,周寧心中更是歎息。
“縣公難道不知,如此行事,若那朱三真是凶手倒罷了,但若因此造成冤案,就不怕華公真到了此地,拿縣公問罪嗎?”
書吏也搖頭歎道“縣公又哪裡不知?我等早已勸過,隻是,你也知道……”
周寧一想縣令的人品性子,他能做出這等事來,也真是不奇怪了。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各自告辭離去。
次日,縣令果然又急急升堂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