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諸葛閒略無言,不過,她這種擔憂也不是沒道理。
胸腹部的傷口全部塗上了藥,稍稍的晾乾了些,這回用紗布薄薄的纏上了一層。因為有阮泱泱在這兒時時的看守,所以,沒必要纏的那麼緊實。但凡鄴無淵動了,身邊都有人。
手臂上的傷口也塗了一些藥,手臂上的較為清淺,不過因為劃傷他的兵器有毒,即便是清淺,也得塗藥。
這期間,鄴無淵一直沒什麼反應,好像,他也覺不到疼痛。
正是因為沒知覺,才更讓阮泱泱心裡不好受,是個正常人都會覺著疼,他沒反應,就說明他的大腦感覺不到。何時能醒,好像還是未知。
外傷處理好,又把他的中衣穿好,之後微微扶起他的頭,任諸葛閒往他的嘴裡塞藥。
都是藥丸,不需要他吞咽,因為在口中會融化。
藥味兒是很濃的,隨著那蓋子打開,散發出來的味兒足以堪比藥湯。
聞著味兒就知道有多難吃,不過,那個吃的人還是那樣兒,特彆安靜,特彆可憐。
“看他這樣子,真是想把他賣了。”這種姿色,在人牙子手裡,會賣不少錢。
本以為她是十分傷心吧,可是還能說出這種把人賣了的話,一時真是叫諸葛閒猜不透她在想啥。
吃了藥,把他放好,這人的體溫還是一如既往,跟正常人相比,像是發燒了似得。
諸葛閒離開了,親衛又來送了熱水,還有將她帶來的包裹等物一並送了進來。待得她洗漱完,晚膳也送來了。夜幕降臨,這城府真是有一種鬨鬼的氣氛。
誰知道是不是因為死過了太多的人,即便是燈籠很亮,也依舊有點兒鬼氣森森的。
晚膳毫無滋味的吃完,她始終都在關注那個床上的人,她就好奇他會不會聞到味兒。飯菜這麼大的味兒,他會不會聞著。
如果能聞著,肯定會覺著餓的,儘管,看起來給他吃的那些藥足以撐得住他身體的消耗。
他要吃的藥都放在了屋子裡,她來了,就由她來看守,盯著時間,給他喂藥。
把托盤送出去,房門關上,阮泱泱又回了床邊。脫下靴子,這一看自己的腳,都有點兒腫了。
這些日子日夜行路,真的是從未這般瘋狂過。
在鄴無淵的身邊躺下,儘量不碰著他,那樣盯著他的臉看,他的呼吸很平穩。
她沒有看到他最危險的時刻,現如今想想,她真的看到了,可能會有些承受不住。
是個人,都會膽怯的,都會害怕的,她也一樣。
盯著他的臉,那股子遲來的膽怯害怕忽然洶湧而至,一下子讓她連呼吸都苦難了。
抓緊了他的手,她一邊微微低頭,用額頭抵著他臂膀的位置,眼睛也閉上了。
隻是一下子,她就被這股害怕給控製了,想緩解都緩解不了。
迷迷糊糊的,到了半夜,要給他喂藥的時辰,阮泱泱自動就醒了。
醒來,爬起,拿藥。一係列動作可稱行雲流水,即便還有些迷迷糊糊,甚至眼皮沉重的睜不開,也依舊不耽誤她這一係列的行動。
幾種藥分彆拿好,又回到床上,稍稍把他的頭扶起來,然後一顆一顆的塞進他嘴裡。
他是真聽話啊,乖乖的,比他兒子可聽話多了。
觀察著他的喉嚨,有清淺的吞咽的動作,說明喂進他嘴裡的藥融化了。
重新躺在他身邊,她緩慢的眨眼睛,主要是眼皮很沉重,眼睛也絲絲的疼。這是老毛病了,她也不覺得如何,反正疼的話,也就是一陣兒。撐過去了,就不疼了。
看著他吧,心裡頭還想念著蒙奇奇,又會去想鄴無淵抱著蒙奇奇的樣子。腦子裡的一切皆是與他和蒙奇奇相關的,這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她一個訊息,這兩個,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胡思亂想的,她就又睡過去了,蜷縮在他身邊,縮成了小小的一個。
困倦,疲累,想挨著他,又不敢碰他。
天色逐漸轉亮,外麵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並不是太大的雨,但也足以吵醒沉睡的人。
首先,阮泱泱是聽到了下雨的聲音,因為這聲音,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的蒙奇奇喜歡下雨天。不止喜歡下雨,喜歡聽聲音,還喜歡用手去接雨水。
不過,也隻是下一刻,她的一側臉下麵有什麼東西在動,立即把她想念蒙奇奇的念頭給拉了回來。
她一側臉蛋兒下麵是什麼?是鄴無淵的手。
她好像在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把他的手扯起來放到自己臉蛋兒下當枕頭了,都忘記了他手臂還有傷的事兒。
睜開眼睛,但隻掀開了一條縫,看到的是鄴無淵的中衣。
“泱兒!”她還在用力的睜眼睛,緩解眼睛的疼痛呢,就聽到他嗓音十分沙啞的叫自己。
猛地抬起頭,兩隻眼睛隻能看到的兩條縫兒中,鄴無淵的眼睛睜開了,比她睜得大。
“你醒了?”掙紮著坐起身,她頭好疼,眼睛也疼,睜不開。一直枕著他手的那半邊臉感覺都變大了,左右不對稱。
鄴無淵的眼睛的確是睜得挺大的,微微有些紅血絲,但依舊還是那麼漂亮。
隨著她坐起身,他的眼睛也移動,始終固定在她的臉上。
“你真的醒了!”是真的醒了,這兩隻眼睛瞪得,像受驚嚇的小鹿似得。
“泱兒。”他還是叫她名字,聲音還是無比沙啞,略有些無力。
“是我,你沒看錯。”坐好了,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是特彆疼,眼皮沉重。
緩緩的抬手,阮泱泱看了一眼,之後抓住,“看吧,我來了還是有益處的。睡了那麼長時間也不醒,我來了你就醒了。你這是睡美人屬性,得有個王子來親吻你才成。”
“是你的眼淚一直落在我手上,我才醒的。”他啞著嗓子說,有眼淚的原因,也是手被壓著,比之身上的傷口還要疼痛。甚至,讓睡得昏沉的他有一種手臂可能斷了的錯覺,所以,嚇著了,就忽然驚醒了。
“我哭了麼?還不是被你嚇得,你都不知道看你躺在這兒像個屍體似得有多嚇人。我兒子才剛剛出生還沒滿周歲呢,總是不能就沒了父親吧。不然,我還得再給他尋個父親,多麻煩。”她抱怨,怨氣橫生的。
捏她的手指,以此表達他的不滿,儘說一些氣他的話,他才剛剛醒過來。
驀地,阮泱泱又蜷縮下去,將腦袋抵在他頸窩,“你真的嚇著我了,這樣的事情不許再發生第二次了。”
“好。”把被她壓得要骨折了的手反舉起來摸她的頭,他低聲答應。
他也害怕啊,害怕會死!
“不過,我可能真的睡著了還流眼淚來著,眼睛好脹,睜不開。”繼續在他頸邊窩著,她小聲的說,一邊眨著眼睛。越眨越難受,眼睛疼,眼皮沉,沒一處好地方。
“就是流淚了。終於是盼著你為我流淚的一天,以前,都是因為疼了才哭。”摸她的耳朵,他說,倒是有一種很值的意思。
“哼,你要是真掛了,我肯定能哭的把你棺材灌滿,讓你泡在裡頭。”坐起身,她晃了晃頭,之後轉身下床,打算把諸葛閒叫來。
很快的,諸葛閒就跑過來了,可能真是很久沒一下睡這麼長時間,他瞅著都腫了似得。
鄴無淵醒過來了,對於他們來說可真算得上是普天同慶的事兒,榮遺也過來了。
阮泱泱自個兒轉到了屋子一邊兒,對著水盆看自己的臉,好嘛,因為眼睛腫了,她這臉瞧著真是難看。
眼角眉梢皆是疲累,狀態十分不好,若非本就底子不錯,估摸著她現在也沒什麼人樣兒了。
重新把長發整理好,洗漱乾淨,她這才晃悠回床邊。人醒了,她真的是心裡一塊大石落下了,今日的狀態都顯得輕鬆了許多。
床邊,鄴無淵已經微微倚靠起來一些了,身上的傷口其實都結痂了,若說疼痛,肯定是減輕了許多。
就是那還需要時間排出來的毒讓他有些不舒服,沒有什麼力氣,臉色也不太好。再加上失血過多,補回來也得些時日。
諸葛閒在給他檢查,並且接下來要更換藥品,而榮遺則是在跟他稟報這段時間前線的情況。
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給人休息的時間,榮遺說的很快,鄴無淵也神態也非常的認真。死裡逃生,都這樣了,還不忘戰事呢。
這些人啊,不得不說,他們其實也喜歡這種征戰,流血,骨子裡都是瘋狂的。
阮泱泱聽著,也得到了某些訊息,這和大衛交戰的兵馬,都是墨家的。目前,東夷皇室,那小胖皇帝完全就是被關在了宮中一樣。都城裡,保皇派也都被盯住了,包括小胖皇帝手底下的軍隊,根本就是無法動彈。
這一切都是誰做的,還不是元息,他現在是一手遮天,胡攪蠻纏。明明是一副聖人模樣,卻做儘了雙手染血的事情。
可是,這其中,卻無法尋到他能得到利益的跡象。因為他這樣做,根本就是得不到任何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