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一些東西罷了——仙人和我,自然都懂。”
南清不說話。
“仙人不必過於擔憂——孽緣,也是命定。”
“所以要真正到了靜昶知道宸廣將軍終將會有自己的歸宿的時候?真的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她遭受這個痛苦?”
“今生所受的苦,自然也是命定。”
南清不講話,抬頭看著月亮,良久,擠出來一聲歎息。
“命師不受州主指控,看上去何等恣意瀟灑,隨隨便便寫就彆人的命運,看上去何等無限風光——可是誰知道,在命簿上,提筆寫下去的那一刻,手中的筆,承擔者多少自責,多少自我懷疑的分量呢……?”
“我知道仙界命師有自己的操守和規矩,也知道從仙人貶到凡間的人命運的脈絡如何走有自己規定,但是今日,南清請求命師先生,念在我與他師徒一場,親如兄弟,密如父子,告訴南清,十七歲的那場劫難,到底該怎麼化解。”
祺荏知道,南清早晚會為了這件事情求自己,但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為了自己的徒弟,舍棄自己在九州的身份和地位,跪下求自己,那樣卑微,那樣無助,差點讓他忘記,天宮青檀和戰場上的南清,那種風光無限,睥睨天下的樣子。
“南清——求你。”南清抬頭看見祺荏並沒有反應,跪著的樣子,看上去更加卑微。
“仙人恐怕自己也知道我什麼都不能說,也知道自己今日就算是放下所有的尊嚴和麵子,也沒有辦法換來一句有用的話,為什麼,還要去做這些無謂的事情?仙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請起吧。”南清那番陳述,實在感人至深,此情此景之下,祺荏說什麼,也不能講出?這樣冷血無情的話。
祺荏說完這句話,覺得南清想說的,想問的大概也已經差不多了,轉身便走了。
“仙人,有些事情還沒明朗,真相,依然很重要。”沒頭沒尾,孤零零的,南清愣在原地,先是硬生生的把自己從那種消極頹敗的情緒裡抽離出來,然後又開始想,剛剛命師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所有的事情,跟隨著林延跳下將離台戛然而止。自從青城雲端被毀的那天開始,冥王和子期仙人兩種勢力,就開始懷著各自的目的對林延進行栽贓嫁禍,許許多多的九州駭人聽聞的命案,用一種奇怪的路徑最後把源頭延伸到了林延那裡。林延在天宮的結界仙境中窺見的秘密——冥王是藍血人,但是當初極力主張殺掉藍血族的也是冥王,躺在青玉棺材裡的那個叫“吉衝”的公子看上去是冥王極為重視的人,但是仍然不清楚到底是與冥王有著怎樣的聯係??。望莫仙門的舊人墨意先生告訴南清,冥王並非是前任州主的兒子,而是悄無聲息地殺了州主和他的親信,篡奪了王位,並且冥王,與前任州主的兒子,有著同樣的容顏——冥王和子期仙人陷害林延的目的是什麼?冥王和藍血族的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吉衝到底是誰?他們原本也在極力地探求真相,可是自從林延跳下將離台的那天,對真相的所有的追求,對沒有了意義——真想仍然很重要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祺荏是想說,真相是和靖節的劫難有關呢。
南清抬頭看著月亮,月亮的光,越來越暗,月亮的影子,越來越模糊。
“師父今日不教靖節第三式了嗎?”清晨,南清一推看門,看見凍得瑟瑟發抖的少年站在晨光熹微裡。
“今日有要事,先讓宸廣將軍教你如何?”
“宸廣將軍嗎……好……”
“那便讓靜昶。”
“好!師父慢走!”
南清無奈的笑笑,出門時碰見祺荏,正在望著望莫仙門的一株被施過仙術的藍色桂花出神,抬頭望著,背影略微有些傷感,南清沒有弄出一點聲音,但是祺荏還是回了頭,看見南清微微笑了一下。
“南清仙人這是要去哪裡?”他低頭從樹底下走出來,頭上不小心勾了一個桂花的花瓣。
“染林仙窟。”南清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神色,因為他的每一個神色,都可以告訴南清許多的信息。
“染林仙窟?子期仙人那裡,當然是個極好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