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沙!
楓橋聽到南清嘴裡“投降”兩個字的時候,回頭看了一下自己身後的那個穿著紅色長袍的男人,那個男人沒有看這邊,隻是低頭喝著茶,垂著的眼睛裡,顯示出一點看笑話的不屑,然後咬了咬牙,對著南清說“對於南清仙主來說,投降是為了救我,可是對我而言,叫我投降,和叫我去死沒有什麼差彆。”楓橋用劍插地,然後支撐著自己的站了起來。他費了很大的勁重新舉起劍,但是卻遲遲沒有刺出去,南清的劍已經收進了自己的劍鞘,覺得自己應該不能再去對這個少年做些什麼了,他年紀太輕,一腔熱血,把他逼得太過絕境,最後損的,怕是這個少年的初心和尊嚴。南清看著他,既然少年不願意放棄,那自己隻好陪著他做完最後的幾個招式,楓橋用劍,他用未出鞘的劍。兩個人麵對著麵僵持了許久,不見那個叫楓橋的少年有什麼舉動,這種情況下,按理說裁判一般就是可以說比試結束了的,但是大家等了許久,都沒見裁判有什麼動靜,冥王坐在那裡,喝著茶,看著場上的兩個人,滿臉的饒有興趣。
“動手。”南清對著那個渾身都在抖的少年說了一句。
“南清仙人,看看你自己的胳膊上的傷痕。”剛剛的一個回合,南清仙人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加上那個心懷不軌的少年出了個陰招,南清的胳膊上被劃了一道傷痕,傷痕雖小,但是流了些血,南清低頭匆匆看了一眼,然後抬起頭,對著那個少年說“動手。”
“南清仙人,不妨好好看看,仔仔細細,看看你的血裡,是不是閃著藍色的光呢?”少年的臉雖然遮著麵紗,但是透過那個紅色的麵紗,也可以看出,少年的嘴角勾起奇怪的弧度,陰森可怖,遠不是這個年齡該有的陽光的底色。
南清聽了他的話,怔了一下,然後低頭去看,自己的血痕,之前確實沒有機會好好看看,就算是之前那次,子期仙人夜闖星雲港的仙府,南清渾身上下遍處傷痕,他也沒有看看地看待過自己的傷疤,隻是讓青雲匆匆地處理了一下,青雲將軍從頭至尾,也不曾說過什麼。如今去看,那道不大的傷痕裡,冒出的血,的確是隱隱約約地閃著藍色的光,藍色的光,是南清仙主鮮血的氣場。
“南清仙主,現在好好想想。你的寶貝徒弟林延,第一次見你毒蠱發作的時候,自己做了什麼,受了你的懲罰?”
南清不說話,跟著他的思路,慢慢地想了下去。
“南清仙主,再好好想想,青城雲端被毀,你們一起逃到山洞,林延離開的時候,留下的那瓶藥丸是什麼樣子的?”
林延站在比武場的一側,看著台上的變動,覺得有絲毫的不對勁,但是他仰頭看看冥王和裁判,對這個詭異的局麵,沒有做出絲毫的評價,林延心裡發慌,原本隻是擔心,但是他慢慢地看見南清身邊的氣場的變動,且原本的那個金色的氣場慢慢地變成藍色,林延心想不好,然後對著南清大喊了一聲“師父!”
站在楓橋對麵的南清仙人沒有絲毫的反應,周身的氣場,依然在慢慢地隨著楓橋的指令而變化。
“南清仙主,再想想,最後一次,在客棧,你的毒蠱發作,把林延關在門外,慢慢慢慢,自己的毒蠱,又是怎麼慢慢停息的?”
南清仙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後背開始大幅度的上下起伏。
“師父!南清!南清!”林延在邊上喊破了嗓子,可是裁判和冥王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林延在比武場的旁邊大喊大叫,可是沒有一個人理他,望莫仙門的子弟,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被冥王安排去聽講學,通行的還有一些妄虛仙門還有風月仙門的子弟,按理說,今天既然是比出第一第二,賽事自然是精彩十分,不該再派人去聽什麼講學了,而且最奇怪的是,冥王單單留下林延,說是林延可以作為冥王的通行,陪他比完,不必去參加什麼講學了。林延吵吵鬨鬨,以為可以引起彆人的注意,可是抬頭看看,那些作壁上觀的仙人們,要麼聊天,要麼喝茶,雖然有人看著比武場,且麵露疑色,但是還是沒人願意理林延,隻有那裡負責維持秩序的小兵,一直站在林延左右,叫他安靜一點。
“南清仙主,藍血族人的藍血,自然是稀世珍品,可解世間的一切頑疾,可使人起死回生,就連南清仙主的那個被人稱作不能被化解毒蠱,也可以在藍血的催化之下,一點一點,被慢慢消解掉——南清仙人,你可真是養了個好徒弟呀,居然可以為了自己的師父,獻出自己那麼多的藍血。”
南清聽到這裡的時候,很多那些藏在心裡,一直沒有問出來沒一直找不到答案的疑惑,卻都被解決的,全都明晰了,為什麼自己還沒來到望莫仙門之前,就發現發病的次數在慢慢減少,為什麼還沒再遇到父親的時候,發病的時候,痛感就在慢慢減輕,為什麼林延在山洞裡離開,留下的藥瓶,和秦望川的藥丸的味道差了那麼多——因為自始至終,自從林延知道了藍血可解除南清身上的毒蠱的那一刻開始,林延就在一點一點地,貢獻著自己的藍血。
南清因為林延的藍血的身份,保護了他一輩子,結果到頭來,喝掉他第一口,也是最後一口藍血的,居然是南清自己。
楓橋的紅色的麵紗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了起來,好一個動人心魄的嫵媚樣貌。楓橋看著自己麵前呆滯的南清,然後轉了一下有些僵掉的手腕,沒有絲毫的猶豫,用出自己最強的功力,轉瞬的時間,就刺了過去,對著南清的心臟,不留餘力。
直到那把劍插進自己的胸膛,南清也沒有任何反應,林延還是被那個維持秩序的小生死死地攔住,彥一仙主和玄然仙主的仙術還在指尖醞釀沒得及作出反應,少年的劍遠遠快過仙人們想要保護南清的那個仙術——那柄紅色的劍,刺進南清的胸膛的時候,他們甚至聽見了南清掖在嗓子裡的淺淺的哀嚎。
大家站起來,麵帶驚恐和懷疑,沒人敢相信,在九州仙界如此有名的南清仙人,在九州仙界的英雄榜上霸占了四十幾年的第一位的仙人,居然如此草率地,就這麼死掉了。
忽然就變得很安靜,大家全在看著那個被人刺穿了胸膛的狼狽十分的仙人——他沒死。
最後是他修了五十多年的靈力救了他,畢竟是個神仙,沒了武器,還有自己的仙術護體,隻有修為靈力在他之上的神仙,才會單單隻用一把劍,就可以置他於死地。
裁判出其不意地選在在這個時候喊了話“比賽結束,獲勝方,寒山仙門楓橋。本次九州英雄榜的榜首是楓橋,第二位,望莫仙門南清仙主。”
明眼人看的真切,隻要是冥王想要整一個人,那必定是逃不了的,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也一定要讓那個人收到自己想讓他受的罪。沒人站出來說什麼,因為大家都知道,說了什麼也沒用。
“不公平!比武場上隻準動手,不準動口,寒山仙門楓橋使用不正當手段,擾亂南清仙主思緒,這個第一,名不正言不順,我不認!”少年的聲音,在這個偌大的嘈雜的比武場上,是如此的清晰刺耳,大家紛紛低下頭,麵容裡,是不人心看到他悲慘結局的無奈和痛心。
冥王聽見,饒有興趣地低下頭,看著這個少年“是望莫仙門的靖節吧?不錯,來替你師父抱不平?”
林延用滿臉的倔強,回答了他這個沒什麼意思的問題。
“說話可是要有證據,如果沒有,那便是誹謗,可是要領發罰的哦。”冥王對他笑了一下。
“靖節!”彥一仙主叫了一聲林延,給了他一個可以閉嘴了的顏色。
林延咽了口唾沫。像是慢慢地在心中思量,最後還是抬起頭,對冥王說“證據?冥王想要的證據,其實您自己心裡最清楚,一個年紀輕輕,不到二十,修為靈力尚不如您的看門小生的少年,怎麼會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站在九州第一英雄南清仙人麵前,怎麼會在自己的身負重傷的最後刹那力挽狂瀾,南清仙主怎麼會在最後突然無動於衷,冥王這般的聰敏,自然十分清楚,隻是不願意說罷了……且……”
“靖節!”彥一仙主對著他吼了一聲。
“州主,他隻不過是一個望莫仙門的小孩子,不懂什麼,整日留在南清身邊,南清可真是都把他給寵壞了,他說的話,不可當真的,不必追究了。”玄然趁著這個空,擠到冥王麵前,滿臉都是討好的笑。
冥王看著他,笑了一下,看上去並不願意領情。
“不必,讓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