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沙!
眠覺仙主聽見侍衛傳話過來,皺著眉頭抬起頭,但是眼神之中好像並沒有什麼震驚的神色,大概一帶回來的時候,就想到過這個孩子會怎麼樣誤解自己,然後在自己和對方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他又會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做出抗爭。所以少年因為絕食暈倒,也完全是在眠覺仙主的預料之下的——他皺眉頭,純粹是覺得照顧一個小孩真的太麻煩了。
眠覺仙主趕過去的時候,婢女媽媽們已經把這個孩子安置在了床上,眠覺仙主看著楓橋,“嘖”了一聲,然後轉過身,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壺茶,過去摸了摸,發現已經冷掉了,然後端過來,對著那個少年的臉,沒有任何猶豫,十分乾脆的倒了下去。
身邊的婢女媽媽們嚇傻了,下意識地想去阻止,覺得眠覺仙主這個樣子實在是太胡來了,但是轉念又回想過來,眠覺仙主做事向來是這樣,隻能在那邊提心吊膽,但是又一言不敢發。
床上那個昏迷的少年,被這一盆冷水澆得瞬間清醒,掙紮著張開眼睛,看見自己麵前那個男人,一身的紅衣,金簪束發,紅色的絲綢上,用金線繡著龍文鳳印,男人的樣貌,如遲暮落日一樣驚豔,眼睛細長,睫毛濃密,他眯起眼睛的時候,睫毛一閃一閃,眼神迷離,卻又迷人性感,雙唇是嗜了血一般的猩紅色,看上去,像是仙界那種以人的鮮血為食的妖獸。紅衣男人身邊,站著一個侍衛,就是自己不久之前剛剛見過的,一身玄衣,從樣貌到氣場,全部都是冷冰冰。楓橋看著他們,驚慌失措地爬起來,身體一再的往後縮,縮成小小一團,把枕頭抱在自己胸前。眠覺仙主看見他這幅樣子,不屑地嘖了一聲。
“不必這幅樣子,你以為這裡是哪裡,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楓橋不說話,眼神裡仍然是恐懼。
“不吃飯?想反抗什麼?覺得我是那種看上了你的美色的惡心的官老爺,想收你做男寵,才把你救回來的?”眠覺仙主對著身邊的侍衛和婢女媽媽們擺了擺手,然後他們就是退了出去,屋子裡隻剩下一個一臉陰險的身材高大魁梧的仙主,還有一個嚇得麵色蒼白,渾身顫抖的小孩子。
楓橋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以為絕食救可以改變什麼?你以為我會害怕這個?”眠覺仙主上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床邊上,然後一把奪過了少年懷裡的那個用來防身的沒有什麼殺傷力和實際作用的枕頭。楓橋這種人,向來是把尊嚴看得比生命重要,如果真的是要做彆人的男寵,一輩子囚禁在這裡,出賣著靈魂和肉體,一輩子見不得光,那還不如拚了命去搏一搏。
楓橋在眠覺仙主奪走枕頭的一瞬間一下子跳了起來,手裡攥著一片瓷茶壺的碎片,對著眠覺仙主的脖子就劃了過去。楓橋現在,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他的這個舉動,已經賠上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氣。可是這個動作在眠覺仙主看來,就是像小孩子撒嬌一樣,沒有什麼殺傷力,沒有什麼威力,沒有什麼致命的因素,眠覺仙主就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麼動作,在他的碎片到達自己的脖子之前,就被眠覺仙主狠狠地攔截了下來。眠覺仙主攥著他的手腕,力道就像是要生生地把他的手腕擰斷。
楓橋不服氣地把另一個手也撲過來,以為自己的拳頭可能也還有點力量,但是還是被眠覺仙主給攥住了,眠覺仙主用一隻手,把他的兩隻手死死的攥住,然後把他從床上領了起來,一路逼到了牆邊,兩個人的身體貼的很近,楓橋一下子感覺到了眠覺仙主的體溫,他身上淡淡的香氣也縈繞在他的鼻尖——楓橋風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有一陣惡心的感覺。
主仆兩個人大概是相處久了,做事情的樣子和風格都這麼相像,喜歡像個霸道的少爺一樣,用自己的肌肉,把彆人提起來,扔到牆邊,身體貼著,講話。
“你給我聽好了,這裡是寒山仙門的斷腸山,我是寒山仙門的仙主眠覺,彆把這裡想成是你呆的那些汙穢之地,也彆把我想成是和那些喪心病狂的官老爺們一樣的人!”眠覺仙主一改往日裡那個不正經,腹黑又狠辣的樣子,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才真正的像是一個仙門世家的仙主。
但是現在楓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些嘔吐物堵在他的喉嚨眼那裡,現在的楓橋,一覺話都說不出來。
“你以為我千辛萬苦把你帶回來是為了什麼?看上了你這張臉?還是你這個小身板?”眠覺仙主抬起另一隻空閒的手,掐著楓橋的下頜,把他的臉昂了起來。
“不要覺得我是可憐你,更不要覺得我是對你這個小屁孩有什麼不正當的想法,我帶你回來,你看中你的能力,叫你為我做事情的,你最好是給我冷靜一點!我可不想再在你的身上,浪費一丁點靈力。”眠覺仙主放下他的手,把楓橋的臉甩了過去。
楓橋一下子吐了出來,眠覺仙主看見楓橋的這幅樣子,大概深深的在心裡麵後悔,為什麼要帶這麼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回來,看見他在嘔吐,十分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
“老實一點,我可沒那麼有耐心。”眠覺仙主說完就往外走。
“如果我不願意呢?”楓橋哽咽著對眠覺仙主說道。
“那你就好好思考思考,你是更願意在斷腸山聽我的命令,獲得尊敬和尊嚴,還是願意為了你心裡的那個自由出去繼續受彆人的踐踏。”眠覺仙主背對著他說的這句話,楓橋看不清眠覺仙主的表情——此刻的眠覺仙主,表情裡麵,都是他的自信——他堅信,他沒有看錯,仙界九州再現實,也還是會有,為了自己的尊嚴,不要性命的少年——就是仙界九州的稀缺物種——少年人。
眠覺仙主出來的時候,看見婢女媽媽們焦急的在門外麵等著,手裡端著飯菜和藥,然後湊上前,輕聲對著她們說“再過一個時辰,送進去。”
婢女媽媽們點了點頭,神情是如釋負重的樣子。
眠覺仙主抬腳準備走了,然後忽然又倒回來,婢女媽媽們嚇了一跳,眠覺仙主的神色,不是在屋裡和楓橋說話的時候,那種凶巴巴的樣子,變得很是溫和可親“飯和藥都是熱的。一會兒燒個暖爐進去,他手很冰……”最後的那句話,眠覺仙主說的很輕,婢女媽媽門沒有聽見。
“嗯?最後一句是什麼呀仙主大人?”
“沒什麼,看緊了,他凶得很。”眠覺仙主邊走邊說著。沒人看得見,他臉上一抹淺淺的笑意。
一個時辰之後,婢女媽媽們端著熱的藥和飯菜,還有燒的正旺的火爐走了進去,楓橋這次很是乖巧,??吃完了飯,吃的一絲不剩,然後讓婢女媽媽們處理完了自己的傷口,深呼吸了一口氣,神色自然,有些輕鬆了然後對著婢女媽媽們說“媽媽,能不能替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樣子,我想去見你們的仙主。”
婢女媽媽們就好像是看見自己了許久,但是就是不懂事,不聽話的小孩子,突然懂事了一樣,神色欣慰感動,對著楓橋點了點頭,好像差點就要哭了。
“楓橋,怎麼叫你呢?阿橋嗎?”婢女媽媽在幫楓橋束發的時候,突然發問。
“您怎麼知道我叫楓橋?”
“你懷裡的那個手帕——我替你換洗衣服的時候,看見了,上麵繡著你的名字,這樣子,大概是你的母親給你繡的嗎?”
楓橋提到母親的時候,神色忽然暗淡,慢慢低下了頭,然後不再講話。婢女媽媽們意識到什麼,然後摸了摸楓橋的頭。
寒山仙門的仙服是千篇一律的紅色,婢女媽媽們能給楓橋帶來的新的換洗的衣服,也就隻有紅色的,少年梳洗乾淨了之後,才讓人知道,他原本是一個很是乾淨白皙的少年,麵容姣好,無關稚嫩,透著少年人的年輕和羞澀。楓橋的一雙眼睛,生的很大,?雙眼皮,長睫毛,眼睛一瞪的時候,就是人畜無害的樣子。紅色的仙服往身上一穿,就像是過年的時候,那些人家裡喜慶快樂的小娃娃,惹人憐愛。
楓橋打扮的噶乾乾淨淨,穿上了寒山仙門的仙服,把頭發束得精致又好看,然後去找眠覺仙主——楓橋畢竟是個聰明人,在民間,在凡界混了這麼多年,那些痛苦的事情他都感知到的他知道,自由這種東西,不值錢,也不一定快樂,比起這個虛無縹緲的自由,還是尊嚴這種事情更值得他珍重。
“叫什麼?”
“楓橋。”
“哪來的?”
“民間。”
“進了這個仙門,實話總要說一下吧?我總會知道的。”
“凡間。”
“誰帶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