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星瀾!
次日清晨,卯時剛過,早功的鑼鼓聲又響,一眾少年男女已穿戴好衣物,整齊列在竹林前的空地上。靜待黑衣忍侍將苦無分發給眾人手上,今日相比昨日僅隻一根,伐竹任務更重。日出前個人需用工具伐出兩根竹子。
臨行前,至寧站在人群中側麵悄悄遞給沈十一個眼神,待眾人向前行去時候,悄悄拉著紅豆和身後的沈十一挑個人少的位置的也進入了竹林中。
入林後不久,至寧尋了片刻找到幾根距離較近卻看起來臟兮兮的黃色竹子,拍拍兩人肩膀,示意他們二人跟著自己的動作一起去做。竹子生長期長,尋常可見翠綠色竹子多是一至二年左右新竹,竹身韌性足且竹皮較硬不易輕折,而反觀顏色略黃竹身還有些淤泥烏黑之物的竹子多是五年左右的老竹,皮已不像新竹那般韌性十足,相較之下較易伐一些。而此次被擄到島上的少年北方人較多,多數未見過竹子不懂得竹性,至寧也是北方人,但幼時曾與父到過南方,倒是知道一些。
昨日早功後,許是為了防著這群少年身懷利刃有所不軌,苦無已被收了回去。今日再發下來的苦無一眼看去便已知道非昨日至寧使用過的那柄青忍分發給少年們使用的這批新打造的苦無此時還屬鈍匕,尚未開刃。今日這柄是還幾乎未打磨過的新刃,僅看這匕首至寧便已知道昨日這柄苦無的主人,必定未完成早功。至寧扯著二人,也不說話,快步去尋了塊表麵略微些平整的石頭倒了些隨身水囊倒了些水,將苦無尖刃部側立著打磨了一陣。待感覺半鋒時候,便用衣服下擺擦拭乾淨,若刃過於薄,便易斷了。
伐竹開始,至寧先自竹根土層之上約三寸處用苦無尖劃了一圈,剜掉了數層薄薄竹皮,再拿石頭抵著苦無根部環處,將苦無當做鑿子,發力敲打了一陣,剜去了黃皮的米白色竹竿上便留了數個銅錢眼大小的孔洞,至寧又緊握著苦無抵住孔洞用尖部掏了一陣,此時竹杆已開始隨風搖動。此時再用刃部開割,如此一來雖初時費了不少功夫,但後來便如割草一般省事了。此做法雖然簡單,便如磨刀不誤砍柴工一般,經年伐木之人尚且覺得費時,隻有幾歲的孩子大多更無此耐心了。
這邊紅豆看至寧做的輕鬆,也跟著有樣學樣的做起來。不到半個時辰第一根竹子應聲而倒。
“好呀好呀,原來這般容易。”小紅豆高興的鼓起掌來,那雙小眼睛笑起來眯的又幾乎看不到了。一夜擔驚受怕中度過的至寧看到紅豆憨態可掬的樣子,臉上也終於展出笑意。她羞澀的笑笑,用手給紅豆比了鼓勵的動作。三人笑著抱成了一團。
三人意想不到的是,後方的不遠處的矮草叢裡,露出來幾隻眼睛來,眼神中充滿了竊喜。這也為後來發生的事情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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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三房,沈三三、紅豆、李芸蘭、蘇巧鳳……來領饅頭。”麻臉管事在屋外喊道。聲音中已比起昨日的不耐煩來要好上許多了。屋內被點到名字的數人急忙起身向外衝去。這日早上,乙三房中除至寧二人,其餘人多半也完成了早功。昨日與至寧冷眼而對的眾少女在被點到名字出去之時俱是一臉笑容的瞥了一眼至寧。
乘著屋內眾人去領饅頭,至寧扭頭往自己原來所睡之處看去,早功之時天色昏暗,屋內一群少女皆忙著換衣梳洗亂成一團,至寧也忙著梳洗,無暇去看昨夜睡在自己位置之人是誰。隻見鋪上其餘人被褥都是碼的齊齊整整,唯有至寧床上是揉著的一團,昨日被扔到紅豆鋪位上的被褥枕頭又回到了那處。
她們這,似乎是給我個警告?
這些孩子所做還真是匪夷所思。至寧直愣愣的看向床邊心裡想道。自小受慣了旁人冷眼的至寧隻當這是自己率先完成早功,惹得旁人臉上無光,雖隻隔了一夜便將昨日早上的眼神忘的一乾二淨。
“三三姐,你怎麼眼圈都黑了,是我昨夜擠著你,沒睡好的麼?”取過早飯的紅豆看著至寧有些憔悴的麵孔擔心的問道。
至寧微笑著搖搖頭正欲做個不要緊的手勢。身邊傳來一陣嬉笑聲。
“嘻嘻,怕是有些人晚上做噩夢,睡不著吧?”一個平日裡常跟在李芸蘭身後身形微微豐腴的少女,看向至寧奚落道。
“依我看,是有些自私小人藏著東西不願與我們眾人分享,心裡憋的吧。”另一個眼角細長的少女嘲諷道。
“哦,原來是這樣,所以她才憋的睡不著啊。”前麵微胖少女接口說道。
李芸蘭跟前眾女齊聲大笑,笑的花枝亂顫,一起走開了。
湛藍的天空中突的飄過一朵雲擋住了太陽的光,被照的微微有些泛白的土地上隻餘下輕輕咬著嘴唇的至寧和紅豆,兩人長長的影子孤零零的印在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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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尋到了辦法,最令人頭疼的早功進展的異常順利,直至第五日所有人手上幾乎都開始慢了下來。難度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天。在第四天時候多數人已是堪堪能完成伐竹修習,近一個時辰的早功,對隻有九歲的少年來說隻要尋到了方法總還是完的成,但連日來的伐竹和動練還是讓一眾正處於玩樂年齡的少年叫苦不堪,一連數日可以伐五根竹子的人幾近寥寥。
好在內院管事早就接到吩咐,若不能遞增數量,每日便是可伐出四根數量,也還有一個饅頭吃,如此一來倒還有力氣去琢磨新的方法。
每日靜練眾少年需在崖邊盤腿背海而坐,雙手大指彎曲雙手合在腹間,此為抱元守一,靜感萬物變化。初時好動的少年少有人能坐的住,但被打了數石子後,便是再頑劣的少年也齜牙咧嘴的坐了下來。“爾等靜思勿言,若三日還未能再有長進,饅頭減為半個,再過三日便是隻有一人未伐完全體連坐。”藍衣老者站在崖上對眾人訓話道。
沈十一到底是少年心性,自那日被少殿主警告後沈十一倒再也沒敢中途偷偷說話。隻時不時與至寧擠眉弄眼,做些鬼臉。數日下來,至寧已習慣了這個長不大弟弟的玩笑。到後來靜思時至寧隻抬首向前,眼睛一閉也不管十一如何動作了。
至寧卻不知,這一動作卻被每日監管靜坐的藍衣老者看在眼中,心裡暗暗點頭。
背對著大海,至寧緊閉雙眼,心中思考著早功該如何完成島上已待了數日,雖比起以前的瘦弱身體好了許多,但自己腕力仍是不足,其它已完成的多是腕力充足的壯碩少年,自己若非取巧絕難完成早功。這身體記憶中自己與十一自小隨母親在漿紙坊長大,母親死後與弟弟一同乾些打雜的粗活,多是些燒火拾柴的工作,平日裡被人呼來喝去,少有喘息的機會,更彆提去健練身體。可若不憑外力,自己若何來伐竹,數日過去苦無輪換數人,開刃已人人皆做,甚至有些少年甚至已能它對擊數合了。此時自己過去技巧優勢已蕩然無存。
正思考的至寧習慣性的準備用手抓抓頭發,伸到一半猛地想起是在靜練修習空地上,悄悄看了一眼藍衣老者,隻見老者正眯眼皮笑肉不笑的的看向自己,至寧訕笑著把手又放下來。微微側頭瞧了一眼沈十一,隻見沈十一正凝神目光直視遠方,剛剛自己窘態絲毫沒有引起他的注意,隻見遠處倆隻飛鷹正在林中捕食野兔,斷崖處雖高但距離尚遠看得不甚清楚,隻見倆隻鷹交替俯衝入林,所經之處林中飛鳥四散,不過一會兒兩隻飛鷹口中已各自叼著一團白色獵物展翅遠飛。
平日裡島上飛鷹也常見到,但直看飛鷹捕獵卻也不多見,眾少年中發出一陣微微騷動,剛剛已閉眼禪定的少年也被人群的動靜驚擾的睜開眼睛,轉頭忙向四周打量著。
“姐,你想什麼呢,剛剛飛鷹捕食你看到了沒”。十一側頭低聲說道。
至寧沒有答話,剛剛看到的場景令至寧腦中突然想到了一個新的想法。
嗖嗖~數顆石子夾著風聲飛出,一聲聲叫疼中,人群立馬安靜了下來。
還在玩性十足年齡的少年們修習時間過得總是又漫長,又痛苦。一點新奇便會立即放大數倍去圍觀。但在在新奇麵前每個人所感悟到的卻各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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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三,紅豆來領饅頭”。
“沈十一來領饅頭”。
兩遠不同的管事各自喊道,三日時間已過,大多人還未伐到五根,隻能連日挨餓苦思對策。隻有至寧幾人自昨日起又開始吃上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