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星瀾!
戌時三刻。守備府書房內。
剛剛在席中已酩酊大醉的兩人,此刻身上的酒意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殿下,今日一看這島上到處充滿了怪異,出發前您可答應過本侯,若非緊要關頭不會主動暴露身份。現下……唉您今日委實是莽撞了些。”柳升坐在書桌旁小聲道。
“柳侯,本王已派親衛從裡至外都把小院圍了一圈,便是屋頂亦派人看守,柳侯有何所想就儘管暢言便是,此處隻餘你我二人。”漢王看到柳升謹慎的樣子,不禁失笑。
看到漢王信心滿滿樣子,柳升頓時啞然,此刻情況絕非三言兩語便能輕易解釋,若貿然伏在漢王耳邊說話,他定會不悅。沉默了半晌。柳升突然間計上心來“殿下,您怎的忘了咱們此行乃是給陛下自四海之內尋訪長生的珠藥。本侯數日前已在海中捕撈起一顆珠子,還想請殿下陪本侯到屋外鑒賞一番。”
“柳侯,好歹你也是一方諸侯,怎的連看顆珠子還這般小氣,要本殿陪你一同去外麵去看?莫不成您這珠子是顆夜明珠?”
柳升見漢王連如此明顯暗示也未聽進心中,心中頓時大感頭疼,恐怕此刻他心思已全放在即將送來的美色身上。哪裡還記得皇帝吩咐。
“殿下您這屋內螢燭微光尚顯得如此之亮,本侯乃是害怕這寶物被這島上的俗氣汙了寶珠清氣。此珠乃是禦供給皇上的延壽寶珠,本侯需得小心寶珠精氣外泄,此珠自出事還未及吸收日月精華,來來殿下您與本侯同去屋外去看。”柳升說著話自懷中露出半個翠色物品,趁著漢王還未反應過來,用力扯著他往院內走去。
“柳侯,你這……”潛伏於地下的土行忍隻聽到此,一聲重重的閉門聲傳來,空氣中響起扇門的風聲,那兩人說話聲卻聽不清了。
“柳侯,你這可是跟本王玩笑?這哪是什麼珠子,分明是個玉玦。”時人多有戴玉習慣,漢王深得皇帝朱棣寵愛哪會看的下柳升所配玉玦。當下便有些生氣的質問道。
“殿下,殿下且慢生氣,您忘了今日宴席上喝問師守備,而他隻是磕頭但卻一言未發嗎?”柳升雙目現出異色,突然嚴聲對漢王道。
漢王借著月色看見柳升臉上一臉嚴肅,又聽及柳升說話聲音變化,心中頓感詫異,早將剛剛小事擲在腦後。隻聽他訝道“莫非柳侯已洞察到原由?”
“殿下,今日下午待那賈姓官員退出後,本侯已秘派人查驗過屋頂,確認屋頂並未有人窺視。然而其時屋內僅餘我三人,誠如殿下當時所說,師律大可安心回話。可師守備竟反複扣頭數十次於您,卻不敢發出一言,試問殿下,您雄才大略且猜猜是何原因讓他如此謹慎?”
漢王聽到柳升再次提及下午席中狀況,暗自讚歎一聲。自登島來自以為已為是步步小心,可思及今日之事,到底比起柳升還是差了許多,此人辦事嚴謹,竟已想到了提前查驗屋頂。怪不得父皇查案第一選人便是他。可究竟這師律今日為何如此奇怪,剛剛在便是屋內也未敢答話。難道是那屋內有什麼機關?可也未見柳升去屋內摸索。師律一直在扣頭,以額觸地,以額觸地,觸地,對了。
“柳侯,莫非那地上有機關?”
“殿下高明,本侯曾在數年前圍剿白蓮妖女時曾見過此種布置,那妖女在建屋前便從地底掘出一條密道,用鐵汁澆築成型,之後再於鐵皮上搭建木板或覆上層土以撐起地基,隨後再和平常修建房屋一般在上麵建起房舍,不過白蓮妖女的密道乃是作逃生之用,而此處恐怕是卻用來探聽你我虛實的。”
似是說的著急,柳升頓了頓又續說道“這崇明島當年乃是太祖關押韓國公李善長之所,往來文書旨意下達均派需船隻押送,此島雖離舊都渡口不遠,以我大明獨步天下的造船術,尚需半日方可到達。我等今日航路上未見半艘傳信船隻,且靠岸時又故意快了一些好讓島上沒有防備,但本侯下船時島上眾人額上未見半絲汗水,可見並未等侯未多時,乃是算好大致時間才開始等著我們。這還隻是其一,殿下再想那東瀛浪人當年在青海登陸時何等的囂張跋扈,怎會因他一個小小守備,竟送出如此絕色美女。還有那林間中箭野獸,哦是了,今日也未見守備親眷,那士兵所穿鐵甲……”柳升還在一件件抖落著島上怪異之處。
“難怪柳侯深得聖心,僅這小半日初見便已看出這許多可疑之處,本王甘拜下風,那依柳侯之意現下從何查起。”
“殿下言重,本侯臨行前夜南京錦衣衛指揮使益庭兄奉密旨告於本侯,一年前他已派數人潛進島上,每隔半月便會與他彙報島上情況,但一個月前其中一人卻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回信。眼下看來恐怕已出了意外。而島上這些人也多半已被打草驚蛇。依我看既然殿下已告知師守備明日要去圍獵,想必其今夜已開始布置林中事物,明日我們便借機查探一番,但殿下今夜可要保重身體,或許明日林中會遇到什麼危險,若這些人敢冒大不韙連皇子也敢動手,那……。”
“柳侯,既已查到這許多物證,我們明日在這島上狩獵一番,待假意逃走後,直接命人進攻便是,還需要再查探什麼。”
“殿下您忘了,此島原來便是囚奴之處,我朝中尚有不少被流放至此的官員及其家眷,若貿然進攻,他們可能便會姓名不保啊。”
“哼,都是些奴隸賤民,便如那些我跟師律要來的侍寢罪奴一樣,都是死不足惜的東西,我大明朝每年打仗也得死個幾萬人。這些人既已伏罪,便是都死了又有什麼足惜,。”
“殿下,恕本侯無禮,陛下臨行前特安頓本侯需竭力保下這些官員家眷,而且您亦是未來可乘我大明大統的人選之一,須知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之理,切切不可有這等想法啊。”柳升聽到漢王的話,心中一寒但還是勸道。
“好,便聽柳侯安排,明日再觀察一日,我們晚上再論開攻之事,柳侯,本王的十名少年快要送來了,可要本王給你也送上一二啊?”漢王目光中露出一絲猥笑。
柳升聽到漢王說話,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連忙拒道“殿下,本侯近年來對這些已深感身心疲憊,已不樂於此業,倒是殿下還需保重身體,這島上罪奴之類不可不防,對了,您今日所居地下恐怕也有密探監聽,殿下還是在屋內安排幾名衛士以策安全。”
漢王哈哈大笑道“畢竟隻是幾個罪奴,小小年紀能有什麼危險,倒是有勞侯爺多慮,本王也不瞞柳侯,本王平日房中最喜安排人觀賞本王狎戲。說起來柳侯。”漢王又壓低了剛剛提起來的音調“這院中為何反倒安全?難道院中地下便無偷聽之處嗎?”
“殿下,這院中雖也有青磚鋪地,但畢竟花叢樹木尚多,泥土鬆軟。鐵板難以鋪設,且布置之人又怎會想到有人反在院中談論如此機密之事呢。”胸有成竹的柳升倒未刻意壓低音調。
許是剛剛漢王刻意低下交好的話被柳升拒絕與有些心裡生氣,此時柳升說話的語調讓漢王更覺好似故意顯擺一般,。此時隨不好與他鬨僵,但畢竟心中已起了疙瘩,兩人交談也畢,漢王淡淡回道“那便請柳侯爺回府歇著吧。本王可要儘情歡鬨一番了。”而後吩咐身後不遠處侍衛將男婢帶進來。
柳升聽出漢王突然變化的語氣,還以為是他已心中火熱,急不可耐,心裡暗歎一聲,告聲退,向後倒退幾步,轉身往門外走去。
就在柳升剛要離門之際,門外走進數個年齡約10餘歲的懵懂少年,看見麵貌倒確實是唇紅齒白。但這其中一個少年怎的這般眼熟。柳升心裡暗道。
漢王所住屋內大門嘭的一聲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