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星瀾!
“稟告侯爺,屬下已比對過所有尋到之人,並未找到您圖上所畫之的女子。”一名手上拿著繪圖的士官打扮之人躬身回稟道。
“知道了,你們繼續搜查。”柳升微微皺了皺眉,吩咐道。他回頭看看被束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於晗,心中不禁微微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景瞻,那小姑娘若如你所說是個聰明伶俐的人,此刻或許已從島上隱匿起來了,你也莫過於擔心。聽叔父一言,大男子漢還在世還需以家國社稷為重,兒女私情為輕。雖說人家救了你,咱們需當以湧泉報之。可那姑娘現在究竟是正是邪亦分不清,而你現在剛值立了新功,正是建業的大好時候,切不可因為一時衝動而毀了大好的前程。你也莫怪叔父將你監禁起來,叔父實在是怕你為了這些不相乾的人而對漢王殿下做出什麼不敬之舉啊。”
“哼,不相乾的人?叔父您這話有些奇怪了吧。”於晗麵色難看的頂撞道。
“糊塗,難道你就為了自己一時的衝動連你家父母九族之人也要連累,你忘了當年方希古全族之事嗎?叔父儘力幫你掩飾這姑娘的存在已是給漢王殿下將來腳下埋了顆釘子,你可彆讓叔父難做。”
“呼……唉”原本怒氣滿麵的於晗聽到柳侯爺提起父母家族,口中長長吸了口氣,無奈的唉歎一聲。三三,是我對不起你了。
船艙內兩人沉默對視良久。
隻聽已接近平靜的於晗問道“柳叔父,那從西崖逃出的餘孽我們是否還要沿路追擊?指揮使派出的另一人應該已沿路為我們做了標記”
“罷了,前幾日雨季便是再明顯的記號應該也被漲起海水衝淡了,這周圍島群眾多,誰知他們藏身在哪個島上。既然首惡已伏誅。其他人應該也要鳥獸作散了。畢竟皇帝隻要求我們收複此島。至於遠征之事還是留給快要歸來的鄭公船隊去做吧。反正有那個人混在他們之中要收拾他們也是早晚的事情。”
“是,叔父。”
此刻躺在被褥中的於晗回憶起當初自己斷指時躺在床上的景象,那個咬牙背著自己的瘦小身影不知今生還能否再見到。於晗藏在被褥中的拳頭攥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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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暈微露,馬蹄聲漸散,大批的家眷、兵士隨著船隊轉移到碼頭方向,隻竹林中還有數股小隊在進行著搜尋,監牢附近已沒有士兵再駐守。
尖利的鷹啼聲自空中發出,傳遍島上,此刻唯餘下一個地方仿佛從未聽到這聲尖利啼叫。地下洞,除了兩人有些沉悶的呼吸聲,再沒有一絲的聲音發出來。至寧和師律兩人還呆坐著沉寂在不久前柳升與兵士的對話中。
又沉默了很久,突然一聲發瘋般的厲笑從師律口中傳出“木山啊,木山你個卑鄙小人就這麼死了?你機關算儘在這島上稱王稱霸數年居然會去笨到偷襲漢王?到底是東瀛倭人的腦子,居然不知道這大明江山當年靖難時有一半便是漢王打下來的,他身邊會沒有幾名暗衛防護著?你以為先用幾個小孩子去稍加刺激漢王就會亂了心智?你倒是死了得個解脫,我的解藥可怎麼辦?老不死的東西,臨死還要拉著我嗎。”說著話,鼻涕眼淚已是交替著流下來,聲音中也帶著些嗚咽。
空曠的夜裡聲音是那麼突兀。
“你說什麼,師傅…他怎麼會讓十一去激怒漢王。師傅他知道十一是我弟弟的。”連逢失親之痛幾近昏迷的至寧突然聽到師律喊話,腦中一下子清醒過來。
“你以為他收留你當個徒弟是有幾分真心,我不過是不願拆穿他罷了。你這天真的傻瓜竟然相信他?你以為憑什麼讓你來看著我?為何你兄弟傷病已然快好,卻突然在漢王殿下麵前發瘋?對了,你聽說過東瀛人也會過年的嗎?嗬嗬,收買人心。”師律將埋在雙腿間的臉微抬了一下,冷笑著說道。
至寧聽到師律說話,這一年來已對木山漸漸消失的戒心陡然間又提上心頭我說十一怎麼沒有上船,難道真的是師傅,不,木山他……不會的,卻是十一的瘋病已經快好了,木山他怎麼知道十一會在那個時候發病,難道……
來日來至寧承受了太多驚恐和悲痛,這幾日下來她竟突然發現身邊好像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
她沉默了。
漆黑的洞中又出現了許久的寧靜。
到夜裡快至亥時,已顯得有些焦躁的師律再一次打破了寧靜,他縮著身摸黑往至寧方向挪了挪,檢查了一下至寧身上的繩索,又轉身從背囊裡掏出水筒往口裡猛灌了幾口,把包裹裡的乾糧肉乾在嘴裡狠狠嚼了幾口全部咽下肚中。
隻聽他對至寧說道“小丫頭,既然木山已死我留著你也沒什麼用處,不過看在你一天裡死了兩個親人的份上,本大人便發發善心先把你留下來。我等下若去尋到解藥或許心情一好便也可能放了你,但若找不到解藥,哼哼,本大人臨死前也得做個風流鬼,聽說你是步女的首領?那活兒的技巧應該好的很吧。”說著話,師律伸手從至寧臉上摸了一把。給自己打氣般的長呼口氣向洞口處爬去。
黑暗中,隻聽哢嗤幾聲一道微亮的光從洞口照進來。自洞口向上看去原來正處在早上至寧休息的桌案靠牆處。原來這秘洞是在屋內臥房地板上打出來的,怪不得士兵搜查時絲毫沒有發現。
這時地麵上又傳來幾聲重物被搬動的聲音,師律壓低的聲音從上麵傳來“小丫頭,我已將洞口壓死,你就彆枉費心思往外跑,乖乖等著我回來。”輕輕的推門聲響起,那份寂靜又開始了。
寂靜持續了不到半盞茶時間,洞中原本渾渾噩噩模樣的至寧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步之巫女麼?至寧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唇。思緒卻在飛快的轉動著。滿以為自己新生之後能有改變,原來前世看的很多的小說裡主角光環是不存在的,悲苦的命運最終還是降臨在了自己身上,就連曾以為毫不起眼的木靈都是這芸芸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她最後一次的心善也被徹底潑滅。身邊再無一個可信的人了,所幸也再沒有人會讓自己被騙到了。漢王、於晗,你們等著我至寧要給讓你們全部都得到應有的懲罰,無論十一被殺是什麼原因,你們這些畜生,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師律到底還是不了解忍者,修習了一年的至寧已隨身帶了數把苦無,雖然剛剛懷中的苦無已被搜去,但腳腕上隱藏已久的苦無卻沒被發現。至寧用力撐了撐肩膀,身上的繩子確實已比開始要鬆了很多,一年修習的柔韌體魄此時正有用武之地。
至寧蜷縮著身子,用一種類似瑜伽詭異的姿勢頸部貼地雙腿向洞頂彎曲著往胸前靠攏,慢慢的再以頭部做支撐,雙腿緊繃著逐漸靠近胸前被綁著的雙手,洞內黑暗狹窄的空間再加上詭異的姿勢擠得她汗水都快要倒滴回眼睛裡,她深吸一口,用力往回一靠,成了,兩根手指已撚到繩索的束口處。用力一抽繩結被打開,身上捆綁了半日的繩子嗖的全部落下地來。
至寧向前緩爬幾下,稍微活動活動身體,學著剛剛師律的樣子往洞口處爬去。
她弓著身子爬行不到兩米,頭部已觸到牆壁,伸手在牆上左右摸索一頓,在離地麵不足十寸處摸到一個深不到三寸的凹陷,至寧探頭仰麵去看時發現往前前麵空間已大了許多,頭頂處已沒有矮牆。可以站直身體了,這裡應該便是可以往上走的通道。她右腳踩著牆上凹陷處,左腳在牆上在探試幾下,也找到可以下腳位置,此處和鄉下地窖倒是有些相像。往上蹬了一步隱約看到一隻黑黝黝的圓環狀物體,這是洞口的把手。至寧不禁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