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一抹身影快速靠近瞭望台,散落四周的親衛們並未阻攔。
來者正是江晟。
“啟稟王爺,京城密報。”
“講。”
“第一件,臨江侯自從回京之後,已經先後三次前往永定侯府上,且並未刻意隱藏行蹤。”
陸沉聞言默然,手指輕輕敲著牆垛。
另一邊林頡略顯不解地問道:“既然陳瀾鈺不會背棄天家,你何不繼續將他按在青州?讓他回京難免會生出一些事端。”
陸沉平靜地說道:“起初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仔細權衡之後,我覺得讓他回京更好一些,因為我對目前駐紮在邊境的四支軍隊寄予厚望,將來要靠他們打響滅景之戰。與其讓陳瀾鈺對邊軍造成影響,不如讓他回京入軍機處。”
林頡提醒道:“你莫要太過輕視他和張旭,這兩人雖然明麵上沒有兵權,但在軍中肯定有一定的影響力。”
“嶽丈放心,我明白。”
陸沉點了點頭,又看向江晟問道:“還有呢?”
江晟立刻答道:“第二件,進入十一月之後,朝中部分官員的私下串聯頻繁起來,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一份七人的名單,分彆是翰林院修撰錢讓、大理寺丞孫奇、吏部文選司郎中左浩、翰林院侍講學士遊文昊和宋鑫、禦史台侍禦史沈思、兵部職方司主事曲誠。”
陸沉麵無表情地問道:“你覺得這個名單有沒有問題?”
江晟微微一愣,旋即答道:“王爺,卑下不知。”
他本就不負責京畿地區的消息刺探,而且對京城官場了解不深,這兩年他的精力都放在北方三州,自然看不出這份名單的古怪。
林頡也不解地看著陸沉。
“這些人雖然算得上年輕官員之中比較出色的那一撥,而且大多有不俗的背景,但是他們的層次還是太低了,除了一個左浩勉強算是有點實權,其他人根本沒有能力影響大局。”
陸沉略作解釋,然後看著林頡說道:“嶽丈你不覺得奇怪麼?兩位宰相、秦提舉和沈玉來這位禁軍主帥居然沒有任何動靜,各部衙的主官也仿佛平靜地接受現狀,反倒是這些低級官員暗自串聯。”
林頡恍然,點頭道:“這確實不太尋常。”
短暫的思忖過後,陸沉開口說道:“其實隻有那麼幾種情況,要麼這些衣紫重臣真的什麼都不想做,但是這種可能性最低。肯定有人不願發生內亂譬如許相,但我不相信所有重臣都這樣想。要麼便是他們隱藏得極好,從始至終沒有露出一丁點破綻,除了政務上的公開往來,私下幾乎沒有交際,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也不高。”
林頡已經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陸沉雙眼微眯,緩緩道:“還有最後一種可能,有人在幫他們遮掩痕跡,從而使我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聽聞此言,江晟悚然一驚。
外麵的人肯定做不到這一點,隻有秦王一係內部並且擁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做到。
“內奸”這兩個字躍入江晟的腦海,隨之升起的便是憤怒。
林頡沉聲道:“不會是齊廉夫,但是我不介意你讓人查查他。”
“應該不會是他。”
陸沉搖了搖頭,依舊平靜地說道:“做內奸要麼求財求前程,當下應該沒人能比我給出更好的條件。要麼就是受製於人,把柄落在外人手裡,不得不聽命行事,雖然不能排除這樣的人存在,但是這般輕易遭人算計很難在我身邊走上高位。除了這兩種之外,那就隻剩下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投效於我。”
他腦海中浮現兩個名字。
是他還是他?
很多過往浮現腦海,陸沉的表情沒有出現太明顯的變化,他對江晟吩咐道:“回複京中,密報我已收到,繼續加強對各方勢力的監視。另外,我會於十二月初三動身返京,預計初八抵達。”
江晟按下心中雜亂的思緒,他知道王爺自有盤算,因而垂首道:“卑下領命。”
陸沉抬頭望著澄澈的天幕,眼神漸趨肅然。
林頡開口說道:“古往今來,這種事屢見不鮮,不是所有人都會從一而終跟你走到最後,更何況一些人是出於各種各樣的緣由來到你身邊。想開一些,但是也不要心軟。”
陸沉稍稍沉默,輕聲道:“事到如今,我哪有什麼資格心軟,終究不過是……各自的人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