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花林外,四雙眼睛圓鼓鼓地爭鋒相對。
周舒媚哼笑一聲,遍地的豔花黯然失色。實際上,晏南笙與藍裳成雙齊來,周舒媚的心十分不平衡。
上一次,他們在這片屠花林,藍裳對晏南笙還隻是單相思,若不是有移情花的功勞,恐怕也見不到他們二人恩愛,連孩子都有了。
周舒媚想到這裡,十分恨老天的不公,為什麼藍裳這麼好命,一晃眼就等到金石為開。
“連晏南笙都能移情於藍裳,蘇詮卻不能移情於我!”暗生恨心的周舒媚,像一隻吐著蛇信的毒蛇。很快,一個壞主意在她心中誕生。
“既然你們來救青衣,人不是不讓你們救,要知道日月宮今日已經毀在我手裡,不說是末路無途,起碼你們也元氣大傷,早就再沒有人來救你們。此處是屠花林,在我的地盤上,你們已經是有來無回了。”
聽著惡毒女大放厥詞,藍裳心中起了一層寒霜,“毒女,你想乾什麼?”
周舒媚指著晏南笙,笑得神秘道“藍裳,慕青衣,你們的生死,全在這個男人的手上。”
“你什麼意思?莫要拐彎抹角的。”慕青衣警惕問。
“青衣和藍裳兩個人之間,我可以讓她們其中一個人活著,但是這個選擇的權利,晏南笙,我就給你了!”
晏南笙直盯著不懷好意的周舒媚。
周舒媚轉身倒來一杯酒,散發著濃鬱的酒,暗藏著能封喉的毒藥。周舒媚穩妥地遞給他“晏南笙,站在你麵前的兩個女人,你要選擇哪一個活?要把毒酒遞給誰?”
三個人不禁駭然驚汗,這是一個世紀難解的選擇題。
晏南笙接過周舒媚的毒酒,杯壁冒著小層小層的氣泡,發酵著每一份毒,觸目驚心,半天讓他喘不過氣。
“選擇要快,不然彆怪我下手快。”周舒媚看他猶豫,催促了一句。
晏南笙端酒的手忽然顫抖。
周舒媚又笑“這酒可是救命用的,彆灑了,否則要三個人陪葬的。”
“你執意要我命,你大可拿去,彆因為我一人去為難他們!”慕青衣向周舒媚發怒,掙紮了一下,身上的繩子反而越勒越緊。
現在的周舒媚最聽不得慕青衣開口說話,一句“你住嘴”吼得麵目猙獰。
晏南笙瞧著眼前的兩個女人。慕青衣,聽說自己愛過這個女子,究竟如何愛,早已因移情香忘了大半;而藍裳,卻是深愛的那個人,更何況她的肚子裡懷著孩子。
擺在他麵前,讓他選的不是兩條命,而是三條命。
晏南笙早早看清了眼前的局勢,暗想“周舒媚說得沒錯,此時沒有救兵又在她的地盤,我們已沒有半分勝算。哪怕沒有這杯毒酒,我們也走不出屠花林。要我在她們兩人中選一個遞去毒酒,我如何做得出手?不如自己一飲反而痛快!”
他一想完,周舒媚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提示說“晏南笙,你可以選擇自飲毒酒,但是你一旦飲下這杯毒酒,她們兩個會立刻斃命在你屍體旁邊。我說過,這酒是救命藥,可不要用錯了地方喔!”
周舒媚鐵定了讓晏南笙來選這個難題,她倒要看看慕青衣是什麼下場,極大的概率會接到毒酒。
晏南笙閉上眼睛,心一橫,似乎是做出了決定,舉動不慌不忙。
他想到曾經,也是在這個地方,和藍裳一同入夢,夢中他們已喜結良緣,從那以後,他就莫名期待著這場美夢能夠成真,還有那個叫“柯兒”的孩子,也多希望能真實地抱抱他,聽他喚一聲“爹”。
可是,一切都要在這杯美酒裡化為泡影了。
“藍裳,我晏南笙活到今日,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親眼看到鳳冠霞帔的你,嫁我為妻。”
他的話跟著一顆大淚掉下來,表情又是悲又是笑。
藍裳跟他一樣的表情,因為心有靈犀,她知道他做的決定了,莞爾一笑,“我已不在乎那些莫須有的形式,你忘記啦,我們在夢中圓過此事。”
對於這樣的生離死彆,周舒媚覺得虛情假意,嘴角浮起一絲不屑的笑意來對待,心裡各種嘲笑。
“南笙。”
“嗯?”
“我現在有個心願,想在此刻完成。”藍裳說著含笑望向那杯毒酒。
晏南笙苦笑“好呢!”
藍裳從懷裡取出一對合巹匏瓜,拿過南笙手中的毒酒,將杯中毒酒一分為二,倒入巹杯之內。
慕青衣眼睜睜看著那盞空酒杯掉入地上的花叢裡,崩落的聲音像花朵在哭泣,嘴上跟心裡齊齊地呐喊千萬句不要。
“在夢中,我們還沒有喝完那杯合巹酒呢!”藍裳將紅線的另一頭遞過去給他,原來她仍然記得在夢中,南笙還沒有喝下那杯合巹灑。
原來,欠著的,遲早是要還的。晏南笙苦笑,他自己都記不清了,藍裳卻記得那麼清,算得那麼精。
晏南笙的視線挪向慕青衣,她已經淚流滿麵,額上的青筋猛然凸起,“青衣,我這輩子對於日月宮而言,不過是個空名少主,可有可無。而日月宮對你而言,我父親曾經把它交給你,則是你的使命。答應我,為我守著日月宮,這是你欠我的,我懶吧,現在我又要貪圖安逸去了。”
一大串話說完,已分不清他是哭還是笑。
天地為證,百花為媒,晏南笙和藍裳交杯飲合巹灑,兩瓣匏瓜陸續落在地上,他們雙雙躺地,眼睛裡裝下了藍天,裝下了彼此,仿佛要回到曾經那個美好的未做完的夢。
他們相望的目光微垂。對於藍裳而言,以這樣的方式陪愛的人喝下毒酒,含笑也甘願飲下。不僅僅隻是如此,藍裳更知道,自己已經走進了晏南笙心裡。這場選擇,晏南笙選了誰重要的不是誰活命,而是他把那個人當一家人,不論生與死都願意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