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恪為難之際,李君羨忽而劍眉一挑,怒色道:
“方龍,你好大膽子!本將剛剛受天子禦封為巡查千戶,眼下,本千戶要與徐千戶即刻趕回青衣衛,聖上有要事差我等去辦,若遲得片刻,你擔得起罪責麼?”
那個被呼為“方龍”的金吾衛什長麵色一變,忙朝李君羨拱手為禮,恭敬言道:
“小的恭喜將軍榮升千戶!隻是,小的不過是一個什長,兩位千戶大人深夜出宮,卻沒有內侍引領,小的也不好……”
“嗯……?”李君羨挺直腰杆,直直地盯住了方龍,一雙鳳目中射出一道淩厲的光芒,唬得那方龍急忙低下頭,連連拱手作揖道:
“二位大人請!小的多有怠慢!還望二位大人恕罪則個……”
徐恪望了一眼李君羨,心中想笑,終於忍住未曾笑出聲來,當下,李君羨在前,徐恪在後,兩人昂首挺胸,如目中無人一般,徑自離了大明宮,出丹鳳門而去。
而丹鳳門的另一頭,方龍也不敢怠慢,忙趕著去向值夜的金吾衛副將稟報,那副將聽聞之後,也不敢怠慢,急忙趕著至天子寢宮外,求見內廷大總管高良士……徐恪與李君羨這邊已輕輕鬆鬆地在長街上散步,那邊可著實忙壞了值夜的金吾衛。
……
……
過得一刻之後,兩人就在醴泉坊的坊門外各自彆過。徐恪雖著力邀請李君羨今夜至徐府歇息,無奈李君羨定要回玄都觀內,說要與師兄好生話彆,徐恪也隻得隨了君羨大哥。
徐恪走進自家的府邸之內,一路上哼著不知名的小曲,今日他難得與天子痛飲,又一力促成君羨大哥升任巡查,心中怎能不快慰異常?
“回來啦?”徐恪剛走進前廳,就聽到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正是“半解書仙”舒恨天。坐在舒恨天對麵、笑意吟吟品著香茶的,自然是“碧波仙子”胡依依。
“書仙老哥,這麼晚還不睡?”徐恪笑著在桌前落座,胡依依已經為他準備好了一盞剛剛衝泡好的“花雨”茶。
“你不知道本書仙晚上是從來不睡覺的麼?”
“對對對,這我倒忘了,老哥,那你怎地還不出去?”
舒恨天頭一歪,朝前院的方向一努嘴:“還不是你這寶貝兄弟,成天吵嚷著要找他那把什麼……破鐵耙子,吵得本書仙都沒心情出去乾活了!”
徐恪也朝前院的方向望了望,朝胡依依問道:
“胡姐姐,我二弟他……睡了?”
“嗯!”胡依依點點頭,說道:“小無病,你二弟的九齒釘耙,他既已說出了地方,咱們還是得想法子幫他找找!”
徐恪卻思忖了一會兒,擺手道:“這件事先不急,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抓捕北境侯世子一案的凶犯。”
胡依依問道:“殺死北境侯世子的凶犯找著啦?”
“正是!”徐恪點頭道:“凶手就是天音樂坊裡的人,名叫‘落霜’。”
“天音樂坊?”舒恨天呷了一口茶,好奇道:“你那笨兄弟的‘九齒釘耙’,不也是在天音樂坊中嗎?”
徐恪今日飲酒甚多,酒意雖過,然兀自口乾舌燥,他又喝了好幾口茶,才道:“我聽師兄講,天音坊裡住著一個異常厲害的魔頭。眼下既已查明,那殺死北境侯世子的凶手也隱匿於天音坊中,那麼我等就不該妄動,接下去第一步,還是抓捕凶犯要緊,至於幫二弟找回兵器,且待我先去那裡打探一番再作計議……”
胡依依當即問道:“小無病,你是怎麼查到,是天音坊門人殺死北境侯世子的?”
徐恪回道:“是君羨大哥告訴我的。”
“李將軍,他也在長安?”
“嗯!”
“他怎會去查北境侯世子被殺一案?那個案子,皇帝不是交給你了麼?”
“君羨大哥也是無心路過,這才巧遇上了羅人鳳被人所殺……”徐恪笑了笑,當下便將自己今日跟李君羨一起上到摘星樓的六樓喝酒,李君羨所言的北境侯世子羅人鳳如何被殺的詳情經過,與在座的胡依依、舒恨天備陳了一遍。
舒恨天聽得一拍桌子,有些氣惱道:“好啊!你今日去摘星樓飲酒,竟然不帶著你的書仙老哥?!本書仙喝遍了長安城的酒樓茶坊,獨獨是這摘星樓,本書仙竟隻能上到二樓飲酒!哎!二樓的風光雖好,可哪有你這六樓登高望遠來得暢爽?你……你……”他手指徐恪,又有些委屈道:“你是剛剛遇見你的君羨哥哥,就不要我這書仙哥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