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玉天音就徑直吩咐道:
“我想讓你去殺一個人。”
聽聞玉天音此言,落霜不禁微微一愣。這幾日他雖被禁足於“停霓軒”內,然今日一大早宮主被青衣衛強行帶走之事,他業已聽人說過,此時又忽然受宮主召見,自忖必是宮主向他問罪。他正感心下惴惴不安之際,忽聽宮主隻是叫他去殺一個人,當下心裡反為之一鬆,遂問道:
“殺誰?”
“這個人的名字叫——徐恪,字無病,乃是青衣衛裡的一個千戶。”
落霜麵上神情再度一愣,他低頭沉思了片刻,卻搖了搖頭,慚愧無地道:
“回宮主,這件事,請恕屬下辦不到。”
玉天音見平時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落霜,今日竟會不受自己所命,心中不免大奇,隨即問道:
“這是為何?”
“這個人……我殺不了。”
“你殺不了?……”玉天音疑惑道:“難道,你之前就曾與他動過手麼?”
“不瞞宮主,屬下於數日前就曾與他過招,隻是屬下武藝低微,竟敵不過他三計劍招……”
落霜點了點頭,當即就將自己曾於數日前的一個夜晚,在長安城的一條小巷中暗中潛伏,待徐恪路過之時突行襲刺,卻三招落敗,不得已倉皇逃去之經過,大致與玉天音回稟了一通。
“你竟已刺殺過他?……”聽罷落霜所言,玉天音心中大覺好奇,不過對其中之原委,她也不想細問。她坐在椅子上思忖了片刻,隨即言道:
“想不到此人竟還有些武功,既如此,你且上前來,本宮主傳授你一套法術,有了此術相助,不愁你殺不了他!”
落霜當即依言上前,聽玉天音口授一套魔功秘法。他隻聽了幾句,臉上便露出大驚之色,誠惶誠恐道:
“宮主這是要傳屬下‘攝魂大法’?”
玉天音麵露淺淺一笑,道:“攝魂大法繁複無比,豈是你這凡夫俗子片刻間就能學會的?放心,本宮主今日傳授於你的,不過是一套擾人心智的小小法術。你見了徐恪之後,先暗裡運功,以此術擾他三魂,待他心神不寧、混沌迷糊之際,再使出你少山的奪命劍招,到那時,就算有十個徐恪,也不是你的對手!”
落霜忙躬身行禮,懇切謝道:“宮主前番已救我性命,今日又傳授我絕妙神功。宮主對屬下如此大恩,屬下無以為報,今後屬下定當儘心竭力為宮主效命,死而無悔!”
“好!有你這份忠心就夠了……”玉天音臉露欣慰之色,又勉勵了落霜幾句,隨後就將自己獨創的一門“擾魂之術”傳給了落霜。
那落霜本就是個習武的奇才,再加他年紀又輕,記性奇佳,便隻過了盞茶的工夫,就已將玉天音所傳授的功法秘訣記取了大半。玉天音命他先不必著急,平素隻管躲在“停霓軒”中,全力練功,若有不明之處,可隨時找自己求教。
當下,落霜連聲諾諾,聽完了玉天音所授功法之後,便躬身告退。
可是,當玉天音望著窗外落霜離去的背影之時,驀地卻心下一顫,沒來由地就感到一陣不適:
“想那徐無病,無非一個俗世凡人,見他所言所行,當是一個正人君子,且還救過我兩回,為何我竟還要派人去取他性命?”
“為了能殺他,我竟還要讓人對他暗裡行‘擾魂之術’,趁著他心智混亂之時再突施殺招,如此取人性命,豈非太過陰損?”
“我明知落霜不可再習煉魔功,竟又傳了他一套‘擾魂之術’,如此不顧念屬下性命安危,又豈是一個正人君子之所為?”
玉天音心念及此,忍不住越想越是不安,越想越是愧疚,越想越是氣憤……她想起自己在天庭中的身份是何等高貴,如何今日竟能做出如此卑鄙齷齪之醜事?!
她忽然想起身喊住落霜:“落霜,你回來!”,然而,話到嘴邊,卻還是未能出口。
她終於又想到了自己下臨凡間所肩負的“特殊使命”。
那位天界的至尊曾反複告誡於她,待她下到人間之後,無論如何,都須聽從司命真君之吩咐,不管真君讓她做什麼,她都得照做。
玉天音暗自歎息了一聲,拿起手中的琉璃小盞,淺淺啜飲了一口花雨茶。這時候,落霜的身影已步出紫雲居之外……
在這一刻,她忽然盼望著,落霜最好習練魔功不成,如此一來,他就無法去殺死徐恪,而落霜自己也就不必受魔功反噬之苦了。
可是,在下一刻,她忽然又覺得,落霜還是要悉心練好“擾魂之術”才好。無論如何,司命真君的指令,她必須去完成,真君要徐恪死,徐恪就必須死,既然她自己不願動手,就隻好通過落霜的手去完成了。
不過,又過了一刻,她心中所想卻再度生出反複,到後來,徐恪接下來的命運,究竟是生還是死,著實讓她犯起了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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