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這個時候,由於徐恪今日為姚子貝出氣,私自懲處了一乾“人犯”,也就引發了一連串的反應。
刑部的兩個牢卒回到刑部衙門之後,心中自然是氣不過,於是便向主管他們的主事含淚控訴了青衣衛的“惡行”。加之,今日午時,丁春秋帶人強闖刑部衙門抓人,弄得整個刑部上下,都已傳得沸沸揚揚。那主事見了兩個牢卒後背觸目驚心的三道血痕之後,更是不敢怠慢,急忙向刑部員外郎申利民上報。申利民一轉身就找到了成克中。
如今的刑部,蕭一鴻被抓入青衣衛,已行將問斬。天子指名道姓、欽點刑部侍郎成克中為新任刑部尚書。那成克中被稱為“成克星”,本就是一身的牛脾氣,此時被屬下言語一激,更是勃然大怒。他心道這還了得,我堂堂刑部衙門,豈容你青衣衛的狗爪子亂闖!就算他們是最下等的兩個牢卒,就算他們真有什麼過錯,自有本堂處理,哪能容你北安平司私相懲處?!
這新任的成尚書一氣之下,連夜便寫了一道奏折,彈劾青衣衛北安平司百戶徐恪“擅權弄威,一意逞私,放縱屬下,越界拿人,藐視刑部權威、擅自嚴刑拷問……”
若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封奏折,明日午時之前,便會呈遞到天子的麵前……
而吳登魁的夫人潘豔群,當然也咽不下這口惡氣。潘豔群用布帕包裹了自己的頭,在她夫君與父親的陪同下,當晚就來到了她大伯的府上。
潘豔群一見她大伯便跪倒在地,這一番哭陳當真是驚天動地、哀哀如雨。她大伯便是當朝戶部侍郎潘聞卷。潘侍郎聽得這寶貝侄女這一通哭訴,末了又見潘豔群滿頭的烏發竟被燒焦了一大片,這胸中的怒氣已如大海汪洋,波濤怒卷……
潘聞卷乃是恩科進士出身,在朝為官業已三十餘年,潘家在長安城中又素有根基,京城中到處都有他家的人脈。此時的潘聞卷聽完之後,直氣得胡子朝天亂顫。他忙將自己的親侄女扶起落座,當下便問道:
“這青衣衛裡,就算他沈環見了我也是客客氣氣的。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竟敢欺負到我潘某人的頭上!群兒,快告訴我,到底是哪一個?”
“我聽他自己說的,叫……叫徐恪!”潘豔群兀自抽泣道。
“是他!”潘聞卷卻聽得心頭悚然一驚,臉上的神色也是大變。
“怎麼?大伯認得他?”潘豔群問道。
“嗯……認得,說起來,我與他還做過一段時日的同僚。群兒,你又怎地去惹到了此人的頭上?”潘聞卷反問道。
見她大伯神情猶疑,麵有難色,潘豔群不敢隱瞞,便將此前自己責罰“徐恪的妹妹”姚子貝之事,如數講了出來。
“原來如此啊……其實,此人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隻是,他背後站著的,卻是秋明禮與魏王!”聽罷侄女的陳述,潘聞卷說了一句。
“魏王!他……他竟然還是魏王的人!”潘豔群驚道。
“嗯……不管他是誰的人,群兒,你放心,今日你所受的委屈,伯父總有一天,都會給你找回來!”
……
待得潘豔群一家人離去之後,潘聞卷便快步走進書房,取出一份空白奏章,握筆在手,正要下筆落字。但轉念之間,他又將那一支自江南道雲州府專程買來的精品羊毫,重新放回筆架之上。
他卻並沒有如成克中一樣,當夜便上書彈劾。
他知道,以徐恪目下聖眷正隆,又是秋明禮的得意學生,還是魏王的親信乾將,僅憑自己的這一封奏折,是無論如何也扳倒不了的。
他在等一個機會,就像一頭灰鷹翱翔於藍天之上,看到地上的小兔奔跑,必得等到一個最好的機會才肯出擊。
他要麼不出手,若出手的話,一擊則必中!
……
同樣是這個時候,在天寶閣的癸院,院落中的一間寬敞的廂房之內,慕容吉正與阿竹、阿菊一道舉杯共飲,言笑晏晏。
這間廂房原本隻是堆放雜物之用,經慕容吉派人精心收拾之後,房間內已是煥然一新。非但添置了許多桌、椅、案、幾等精美的陳設,靠南牆邊更是安了一張紫檀木的雕花大床。
昨夜,慕容吉便是在這一張大床上,與兩位姑娘連番雲雨,徹夜為歡。
慕容吉年方十七,雖然在地窖中被徐恪給摜成了一個重傷,但總算休養了半年,年少之人畢竟血氣方剛,如今體格業已恢複。他雖然武功內力已廢去了大半,再也回不到當初,但少年人的那一股勃勃春興卻也一點未缺。阿竹與阿菊又是久居風月場中,經老鴇多方調教之下,早已習得此中妙處。那一晚,阿竹與阿菊曲意承歡,慕容吉更是一心逞弄,三人這一番婉轉纏綿,於慕容吉而言,個中滋味,自然是妙不可言……
這一夜疲憊下來,累得慕容吉直睡至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三人吃罷早中膳之後,慕容吉便與兩位姑娘一同在癸院中散步。這一所院落在整個天寶閣之中,乃是他小少爺專用,未得慕容吉允準,旁人自是不敢入內。而癸院之外,慕容吉卻也不敢讓阿竹與阿菊跨出去半步。
言談之中,慕容吉便發覺了異樣之處。這兩位姑娘心智懵懂,對此前的大半經曆均已失憶,似是被人下了蒙蔽心智的藥物。
慕容吉心性聰敏,頑皮好勝,他好奇心已起,焉肯罷休?他便到自家的藥房之中,請教高人,討了一些“香草丸”與“安宮養神丸”過來。
據他家藥房中的高人所言,那“香草丸”內有珍珠粉、牛黃、甘草等解毒醒腦之物,專用以克製迷惑心智之藥,而“安宮養神丸”則是補腦養神、清心安睡之藥,兩種藥物一起,或能重啟心智,複人神誌。
慕容吉回到了癸院,便叫兩位姑娘服下了藥丸。阿竹與阿菊服藥之後,頓覺腦中昏沉,便又臥倒房中,睡了過去。
一直睡到了戌時,兩人才漸漸清醒了過來。
“怎麼樣?擎香、墜玉,你二人如今感覺如何?可曾記得自己的身世否?”慕容吉望著她們笑道。
“公子,我想起來啦!我不叫擎香,她也不是墜玉。我真正的名字,叫阿竹,她是我阿菊妹妹!”阿竹欣喜地叫道。
直到此時,阿竹與阿菊才慢慢恢複了記憶。
不過,越是想起之前的經曆,她們二人越是心中難過,眼中也漸漸地墮下了淚來。
匆匆一月,對於她們而言,不啻南柯一夢!夢醒之時,卻已是物是人非……
她們多想這一切僅僅是一場夢境而已,然而,眼前的一切告訴她們,這些都是早已真實發生過的。
好在,如今她們身入慕容府,陪伴她們的,是一位風采翩翩、儀表不俗的美少年。那位少年非但沒有計較她們不光彩的過去,而且對她們百般照顧、溫柔嗬護,給了她們家庭般的溫暖。
這也是她們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
得知阿竹與阿菊恢複記憶,慕容吉心中大喜,他便命人在房中擺下宴席,慶賀兩位姐姐“重獲新生”。
“阿竹姐姐、阿菊姐姐,以後你們儘管在這裡安心住下便是!我慕容吉的癸院,今後就是兩位姐姐的家了。”慕容吉舉起杯,笑著與阿竹、阿菊言道。
“嗯!多謝小少爺!”阿竹與阿菊齊聲道。
“誒!我說過多少次了,彆再叫我少爺了,再這麼叫我可要生氣啦!從今往後,我叫你們姐姐,你們就叫我一聲‘小吉’或是‘小吉弟弟’即可!”慕容吉佯裝怒色道。
“是!小吉……弟弟”阿竹與阿菊弱弱地回道。一想起昨晚的經曆,她二人都不禁羞得雙頰緋紅……
如今她們畢竟心智已開,內心又恢複為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此時麵對眼前這位美貌的少年,再想起昨夜的這一番徹夜纏綿,又怎能不羞臊地無地自容,恨不得尋一個地縫鑽了進去?
不過,兩人又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對飲了一口美酒。雖然她們兀自羞臊莫名,但在兩人的心底,竟都一樣地升起了一股甜蜜之感。
是啊!若不是眼前的這位“小吉弟弟”,她們已在沉香院中淪為官妓,不僅要慘遭那些低賤粗俗之人蹂躪,甚而終身都無法回憶起自己的名字。
正是這位慕容小少爺,救她們脫離了苦海,對她們還這般溫柔、體貼、愛護,最重要的,還如此地尊重她們。
就在這一刻,阿竹與阿菊,便已然對慕容吉萌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雖然,她們此時,已隱約記起了她們原先的主人,蜀中康門的那一位大少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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