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怔在原地,一時間,仍不能理清方才這一幕的頭緒。
“若說是夢,這究竟是誰的夢境?想來,這應該是小玉姑娘的夢境吧?但若說這是小玉姑娘的夢境,小玉怎地變成了那一副嚇人的模樣?”徐恪暗自思忖著,直至此時,他仍舊不能想通,為何俏麗可愛的小玉,怎會在自己的夢裡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難道,小玉果真是一個妖女?!”徐恪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心中委實不敢相信。
此時,徐恪手裡沒了昆吾劍,總覺得心中不安,他急忙上前四下裡尋找了起來……
北風勁急,遍野茫茫,徐恪找著找著,劍沒找到,卻見天空中,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鵝毛雪花。雪花紛紛而落,越下越大,周圍已是一片皚皚白雪。
大雪鋪天蓋地,北風呼號怒卷,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風雪彌漫……
徐恪驀然驚覺,自己此時已立身在一片山穀之中。兩邊山峰高聳,中間一條峽穀,峽穀中兩輛馬車,四周橫七豎八都是屍體。
“淅川府西峽口!”他萬沒想到,自己竟又來到了當日,欽差魏王被刺客突襲之地。
那一次魏王遇襲,他拚死保護,險些殞命當場,後來回到長安,也是身中劇毒,九死一生。
徐恪正自回想,忽聞耳後破空之聲,急忙一個側身,卻已然不及。他隻覺後背一痛,便吃了對方一掌。這一掌力道狠厲沉猛,直打得他向前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
徐恪但覺嗓眼一甜,他急運真氣壓住,一口鮮血才不致吐出。他急忙轉身,便見一個全身黑衣黑帽的瘦長男子,正佇立在自己麵前。
“好你個小賊!瞧不出你還有些功夫!”那瘦長黑衣人此時口裡竟發出了徐恪熟悉的聲音。他話音未落,手中一根黑鐵長棍,棍勢如風,便朝自己當頭打來。
“小賊,讓你嘗嘗我清寧伏虎棍的厲害!”那瘦長黑衣人一棍接著一棍,排山倒海而來,嘴裡竟還悠然出聲。
徐恪此時手中失了昆吾劍,隻得一味縱躍閃躲,但對方的武功著實厲害,他一個避閃不及,胸口便又吃了對方一掌。這一掌掌力較之先前更猛,徐恪胸口氣血翻湧,再也忍耐不住,仰天狂吐了一口鮮血,便摔倒在了地上。
“孫勳,你這惡賊!……竟敢暗施……偷襲!”徐恪此時倒在地上,明知是一個夢境,渾身兀自覺得難受。他手指著眼前的瘦長黑衣人,用儘力氣罵道。
“咦?你認出我了?”那瘦長黑衣人手裡拿著兩個鐵蒺藜,正欲打出,聽得徐恪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愣。
“廢話!你都說了兩句話了,我還能聽不出來!”徐恪又暗自罵了對方一句。他心道,這到底是誰的夢境啊,實在奇怪!難道是你孫勳的夢?不會吧?你都死在我手裡了,難不成去了地府還念著我?
“惡賊!休得逞狂!”空中又傳來了“趙昱”沙啞沉悶的一聲呼喝。
孫勳右手欲揚,兩枚鐵蒺藜還未出手,猛覺腦後風聲,急忙將身一矮,手持鐵棍轉身橫打,直攻對方下三路。
未料,他鐵棍才出了半招,便覺勁前一涼,一隻纖纖玉手已然捏住了自己的脖子,隻聽“哢嚓”一聲,他腦袋一歪,立時氣絕。
“小玉姑娘!真的是你啊!”徐恪見空中飛來相救的那位女子,正是趙昱,急忙勉力站起身,拱手謝道。
“徐公子,我不是小玉,我叫‘炎’……公子就叫我炎兒好了!”那自稱是“炎”的少女,靦腆地說道。此時她臉上又漸漸地浮現出一層紫色,雙眼也變作了血紅。隻是,頭發卻沒有根根豎起,臉上也並未露出粗大的青筋。
“你是……炎兒?”徐恪疑惑道。他望著眼前的這位少女,除了眼睛變紅、臉色變紫,模樣跟趙昱幾乎無二,甚至於,連聲音也與趙昱有些相似了起來。
“嗯!不瞞徐公子,我在這世間這麼多年,彆人都呼我為‘炎女’,‘炎兒’這個稱呼,就隻有公子一人能夠叫得……”炎女微微地低下頭,臉上竟又露出了少許嫣紅,這紅與紫兩色交相輝映在她的麵頰上,仿佛也更增了一道豔麗。
徐恪呆立當場,不禁又撓了撓自己的前額,問道:“你……你不是小玉麼?”
炎女噗嗤一笑道:“小玉就是我,我也是小玉!公子喜歡小玉的模樣與聲音,以後炎兒便也同她一樣就是!”
徐恪兀自疑惑道:“小玉是你,你也是小玉,你又叫‘炎女’……難道說,你們兩個是連體雙胎?”
炎女忍不住哈哈大笑,聲音又顯得有些粗豪,她道:“什麼是連體雙胎?”
徐恪道:“是我在書中所見,說有一種人自母體降生之時,便是兩人共用一副軀體,同生同死,一生永不相離。”
炎女笑道:“竟有這種奇事!我活了這麼多年,這樣的人倒還未曾見過哩!你是在哪本書上見過的?”
徐恪窘道:“這個……在下倒是想不起來了”他心裡尋思,依照書裡的記載,那“連體雙胎”可是一副軀體,兩個頭顱,如今看你與小玉的情形,好似也不像啊!
炎女欣然道:“這樣看來,我和小玉,就是你書中看到過的‘連體雙胎’吧?嗯……連體雙胎,這個名字好!”
“呃……那個……炎兒呀,你那一手‘哢嚓’的本事是從哪兒學的?委實厲害!”徐恪伸出手,一邊比劃著炎女扭斷彆人脖子的招式,一邊隨口問道。
“這個呀,容易得很!這是炎兒自己琢磨出來的,徐公子想學麼?隻需這樣……就可以……”炎女見徐恪誇讚自己的功夫,頓時來了興致,便手把手地教起了徐恪。
徐恪驀地感覺自己脖子一涼,隻見炎女那一隻冰冷的玉手已經觸到了自己的頸前。他想起之前炎女那一招鬼神皆懼的“扭脖子”,立時駭得臉上變色。
徐恪仰著脖子,直到聽完炎女所言,方知對方是在教自己手法招式。他這才回過神來,連連擺手道:
“炎兒姑娘,這……這一招委實厲害,在下就……就不用學了”
“哈哈哈哈!”炎女仰天大笑,雖是極力壓抑,但她聲音與神態中,仍然掩飾不住一股豪壯之氣。她冷不丁右手一鬆,引得徐恪失了重心,不禁前仰後合,便又忍不住大笑連聲。
徐恪忽然想起之前在趙村所見,雖是在夢中,亦不由得脫口而出道:“炎兒姑娘,你這一招‘扭脖子’如此霸道,今後可要審慎為之,對那些無辜鄉民當心存善念,須知上蒼有好生之德……”
“掃興!這些話我不愛聽!”炎女聽得徐恪又要囉裡囉嗦,剛剛還是大笑連聲,頓時臉色一變,顧自往前,大踏步而去……
“徐公子,走!上一次在香滿樓,你請我吃了一頓好的,這一次,我請!”
遠遠地,又傳來了炎女爽朗的笑聲,她的身影卻已經穿越古鏡,消逝不見……
“原來,這還是小玉姑娘的夢。想不到,她在夢裡,竟變作了另一個“炎女”,果真是有趣啊!”徐恪暗自感歎道。
“上一次隻不過帶她吃了一頓包子,難為小玉姑娘,竟還記得那家店鋪的名字!”
“嗯……香滿樓!名字取得好,甚為妥帖!那裡的肉包也著實好吃,下一次,我定要帶小玉再去嘗它一嘗!”
主意已定,徐恪便喜滋滋地朝那麵巨大的銅鏡走去。
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孫勳”,見他正安詳地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不由得心中再次感歎道:
“孫勳啊孫勳,你也算是個人物,隻可惜,多行不義卻自斃。你若早知道自己,後麵要受那麼多酷刑折磨,隻怕此刻還要感激小玉,將你一招就扭斷了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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