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還差不多!耳朵痛不痛,我給你揉揉……”胡依依輕笑道,她臉上終於又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她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手,微微嗬一口氣,柔柔地撫摸徐恪已經發紅的右耳。
胡依依軟玉溫香的身子靠近徐恪,她吐氣如蘭,體內的幽香陣陣飄來,直窘得徐恪非但耳根子通紅,滿臉都已經發燙。
在徐府榛苓居中,他與胡依依自相識以來,都是相敬如賓,從未有任何越矩之為,此時胡依依忽然與他如此貼近,依偎於他身邊,做出種種小女子之態,徐恪雖明知是一個夢境,但身處其中,亦不禁心蕩神馳、歡欣莫名。
“都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今天怎麼了,還這麼害羞?”胡依依卻輕拍了一下徐恪的胸膛,嬌嗔了一句。
“你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做飯了……”見天色將晚,胡依依又離了徐恪,回轉身,朝自家的屋子走去。
遠遠地,又聽到胡依依問道:“阿恪哥哥,晚上你想吃點什麼呀?”
“都好!”徐恪隨意地答了一句,不覺間,他說話的語氣與口吻,都像極了與她多年夫妻的模樣。
“阿恪哥哥?想不到,在胡姐姐的夢裡,她居然對我,有這樣的一個稱呼!”徐恪撓了撓額頭,心中不覺莞爾。他心裡頭隨即也想到了,原來在胡依依的心中,實是希望叫自己一聲哥哥,是以聽到自己呼她為姐姐之時,反而惹得她不快。
也許,在全天下女子的心目中,都是希望能被自己喜歡的男人,當作一個妹妹看待,不管她真實的歲數有多大……
徐恪看向胡依依的背影,見她依然同平時一般,嫋嫋婷婷地行去,夕陽下她翩然遠去的倩影,較之於平日裡婀娜少女的模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徐恪再看看自己,已是不勝龍鐘老態。他心中亦不由得苦笑道:“胡姐姐,就算你在夢裡要與我終老於碧波島,又為何把我夢成了這一番垂老之態?就算我真的已到了垂暮之年,會有……這麼老麼?”
徐恪負手踱步,在草地上流連忘返。他一會兒看看遠山、夕陽、大海,一會兒又看看自己的“新家”,隻見那裡依山而建著幾十重院落,裡麵的房屋高高低低、重重疊疊,仿佛與那“哺人莊”一般,是一處巨大的莊園。
此時,莊園內的某一處屋頂,已然是炊煙嫋嫋,想必胡依依已經在為他二人的晚膳忙碌……
“這果然是一處神仙洞府啊!”徐恪一邊朝自家的大門走去,一邊感慨道。他心想,自己與胡依依兩人,竟然住了這偌大的一座莊園,這也太豪奢了一些吧?
不過,這畢竟隻是一個夢境罷了,徐恪搖搖頭,笑了笑。雖然,此刻身處其中,感受竟是如此真實。
“胡……娘子!”徐恪跨進了自家的前院,呼喚道。他本想脫口而出一聲“胡姐姐”,後來一想怕又是要惹胡依依生氣,靈機一動,遂改口叫了一聲“娘子”。
若令他遽然叫一聲“小親親”,此時的他無論如何還是說不出口。
“哎!……徐郎!”徐恪方才的這一聲“娘子”叫得甚是親切,引得胡依依樂顛顛地不知從那一個房間內跑了過來。
“今天又叫人家‘狐娘子’啦?你討厭!娘子就是娘子麼,乾嘛還加一個狐呀?不過,你先前可從未這麼叫過我呢!嗯……狐娘子,我本就是狐,又是你的娘子,這個叫法好聽。阿恪哥哥,你這一個月,就一直這麼叫我吧!依依喜歡聽……”胡依依又貼身依偎到了徐恪的懷裡,臉上無比地嬌羞,柔情款款地言道。
“好好好!狐娘子,隻要娘子喜歡,我叫你什麼都行!”徐恪忙笑著應道。他心想,此時無非是在夢裡麵而已,無論我怎麼說怎麼做,隻要你胡姐姐喜歡,就算真要我叫你一聲“小親親”,又有何妨?
“吆……姐姐!官人昨個還叫你‘小親親’的,今天又改了口啦?”前院裡不知何時又走出來一個女子,身形飽滿,舉止文雅,一臉的笑容,宛若漫山的迎春花,正迎風燦然綻放……
“小貝姑娘?”徐恪驀地見旁邊竟又走來了姚子貝,一時驚詫莫名。他撓了撓前額,心道,這……這真的是胡姐姐的夢境嗎?怎地在胡姐姐的夢裡,她已然與我白頭偕老,這家裡頭竟還有一位姚子貝?
“徐哥哥,你怎麼啦?今天不認識我啦?”姚子貝見徐恪一臉愕然的神情,也不由得一愣。她隨即又麵露一副委屈的表情,泫然欲涕,低著頭說道:“官人,你不叫我‘貝兒’也就算了,怎麼還稱我為姑娘?貝兒今天是做錯了什麼事,惹得官人不開心了麼?”
胡依依忙過來一把拉住了姚子貝的手,柔聲安慰道:“妹妹,你彆管他!他呀,老了,得了健忘病啦!剛才在外麵跌了一跤,我扶他起來,你猜他見了我是怎麼叫的?他竟叫起我‘胡姐姐’來了。自從咱們離了長安到這碧波島定居,他都四十年沒這麼叫我了。我看你的徐哥哥呀,委實是老糊塗啦!”
姚子貝卻急忙跑上前來,前前後後看了徐恪,看他身上沒有絲毫受傷之後,這才關切地問道:“徐哥哥,你怎會摔了一跤?跌得重不重?不礙事吧?”
徐恪此際卻聽得雲裡霧裡,看得恍然茫然。他暗暗捋清頭緒,心道,子貝妹妹在夢裡呼我為“官人”,又說我曾經叫她為“貝兒”,難道……她們師徒二人,一同嫁我為妻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胡依依的夢境裡享受到了如此“美妙”的待遇,徐恪隻覺心中陶陶然樂無邊快慰莫名。他忙對著姚子貝歉然言道:
“那個……貝兒是吧,為夫方才不小心跌了一跤,這腦袋呀……有點暈,好多事,倒真的有些想不起來了……”
“為夫?徐哥哥,在貝兒麵前,你不是一直都自稱‘哥哥’的麼?怎地今日對貝兒如此地生分了?一定是貝兒做錯了什麼事!嗚嗚嗚……”姚子貝此刻,竟忽然墮下了淚來,她一轉身就跑去了前廳,一邊跑,一邊還在以手抹淚。
“貝兒!不是‘為夫’,是‘哥哥’!哥哥說錯了話,對不住啊!”徐恪急忙大聲解釋道。
“都怪你!老是把子貝妹妹給氣哭!一會兒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她!”胡依依走上前,捶了一下徐恪的胸膛,嗔道。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怎麼一不小心,我又說錯了話?這小貝妹妹也太愛哭了吧?咳……”徐恪不禁又撓了撓自己的前額,心中苦笑道。
徐恪問道:“胡娘子,這……貝兒怎麼如此愛哭呀?等一會兒,我又該怎麼勸她呢?”
胡依依笑道:“她呀……就這脾氣,一會兒哭又一會兒笑的。你跟她一起都四十多年了,還不知道麼?等一會兒吃飯,你把她從房裡強拉出來,夾一口菜喂到她嘴裡,再親她一口,管保她又笑得象一個小孩子了……”
“還要……親她一口?”徐恪撓著自己的頭,暗自尋思,一會兒到了飯桌之上,難道還要真的……?
“叫你親,你就親她一口吧,咳!誰叫她是我的好妹妹呢!不過,你現在得先親我一口,否則我不答應!”話到這裡,胡依依忽然閉上眼、嘟著嘴,把一張美豔無雙的俏臉,仰首送到了徐恪的眼前……
徐恪頓覺心中尷尬莫名,此時讓他親一下眼前的這位絕代佳人,他心中自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然而他還是覺得害羞,非常地害羞,極度地害羞!哪怕是在彆人的夢裡,他依然不敢做出逾矩之事。
胡依依閉著眼睛等了半日,見徐恪沒有絲毫動靜,偷偷睜開眼,卻見他正在院子裡走來踅去,好似在等待什麼人似的。
徐恪果然是既害羞又心慌,他隻得略略走遠了幾步,四下裡打量起來這裡的風景。隻見這一進前院寬敞潔淨,又布置得清新彆致,倒與長安城的徐府,頗有些相似……
“怎麼……在等大胡、二胡他們?這兩個調皮孩子,不知道去哪兒野了,這時候……也該回家了!”胡依依走到徐恪身前,笑道。她笑起來時,雙目眯成了一彎新月,仿佛能點亮半個天宇。
“爹爹,阿娘!我們回來啦!”胡依依話音剛落,大門外便跑進來兩頭狐狸。那兩頭小狐狸毛色一灰一白,他們奔跑甚是迅捷,聲音剛剛還在門外,身影已然奔入了院子中。
“這……這就是我的孩子?”徐恪又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心裡頭再次苦笑道。
兩頭狐狸堪堪跑到徐恪身前之時,卻化身為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他們一個撲進了胡依依的懷裡,一個又抱住了徐恪。院子裡的這一家四口,頓時其樂融融……
“他們叫什麼名字?”徐恪忍不住問了一句。
“兒子叫徐大胡,女兒叫徐二胡呀?怎地……你今日真的老糊塗啦?莫不是這一跤,真把你給摔壞了吧?”胡依依又上前,摸了摸徐恪的前額,關切地問道。
“徐大胡、徐二胡?”徐恪又念了一遍他一雙兒女的名字,心裡頭不禁苦笑道:“這是誰取的名字啊?大胡就算了,還要二胡……二胡不是用來拉的麼?”
“對呀!這兩個名字還是當年你給取的呢!你說朗朗上口,通俗好記……”胡依依柔聲笑道。此時,她雙目中的那一道彎月,目光似泉水流淌,笑意如月色璀璨,仿佛能將徐恪整個身心,都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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