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病哥哥,你終於醒來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徐恪的耳邊響起,那聲音仿佛百靈鳴唱、黃鶯婉轉,異常好聽。徐恪急忙睜開雙眼,站立在他身旁的不是彆人,正是他日夜思念的慕容嫣。
此時的徐恪隻覺心神疲累,仿佛自己剛剛經曆了一場長途跋涉一般。那一場漫長的時空旅行,令他頭腦昏沉,思維遲鈍。他勉力站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向著慕容嫣茫然問道:“嫣兒……這裡是什麼地方啊?怎麼這麼黑?”
言罷,徐恪腳步一個踉蹌,身子一歪,險些摔倒。慕容嫣疾步上前,攙扶著他坐在一張矮榻上,關切地說道:
“無病哥哥,你先不要動!你剛剛穿越過來,身體一下子還不能適應這裡。你先躺下,好好休息一會兒……”
“你……你知道我是穿越過來的?嫣兒,你……你怎麼會知道?”徐恪眼望著慕容嫣,眼神更加地茫然。他重新坐倒在矮榻上,索性盤腿而坐,緩緩閉上雙目,舌抵上齶、五心朝元,暗自運轉體內真元,將一股混元真氣,順著周天之序導引至全身四肢百脈。
終於,徐恪盤腿打坐了片刻,暗自運轉真氣運行了一個周天之後,心神方才恢複了清醒,之前的那一番昏沉難受之狀,儘皆散去。
“就是你告訴我的呀!”慕容嫣見徐恪打坐之後,神色漸漸寧靜平和,知他已經全然恢複,這才說道。
這時,徐恪方才得以凝神打量慕容嫣的容貌。他見嫣兒隻是一張臉上多了一份中年女子的成熟與柔美,原先一頭如瀑布一般自然流泄的烏黑長發,此刻綰成了一個高高的美人髻,除此之外並無不同。
“嫣兒!想不到……我還能在這裡見到你!”徐恪神識儘皆恢複清醒之後,乍見這一位已經二十九歲的慕容嫣,心中又驚又喜。他從矮榻上一躍而起,急衝上前,一把握住了慕容嫣的雙手,一時間,心中似有千言萬語,但又無從說起。
比之於先前在鏡花樓中的綺麗夢境,此刻,握在徐恪手裡的慕容嫣的雙手,是如此的真實。而這一種真實,感覺又是那般遙遠,仿佛這還是一場夢,但徐恪心裡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夢,這是他穿越時空之後,所見的另一種真實。雖然,那一種真實,感覺又如同夢境一般……
“無病哥哥,快放開我的手……”慕容嫣卻低下頭,微微用力掙脫了徐恪的雙手,臉上儘是嬌羞之色。想不到時光已過去了十年,她這一份少女的害羞,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徐恪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此時雖是十年之後,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十年來是否與慕容嫣發生過什麼?兩人的關係,究竟有沒有產生實質性的突破?此刻,他見嫣兒已滿麵羞紅,也急忙放開雙手,往後退了幾步,一邊撓著自己的前額,一邊打量四周的情形。
徐恪隻見自己正立身於一間狹窄的屋子內,屋內除了一張矮榻、幾張破凳子和一些簡單的日常之物外,幾乎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陳設。也不知是因為房間過於狹小還是彆的緣故,整一間屋子裡光線甚是昏暗,房間內也未點燈燭。徐恪透過一個狹小的窗戶看出去,隻見屋外也是一片昏黑……
“嫣兒,這裡是哪兒呀?這屋子裡怎地這般狹小簡陋?!還有……這大晚上的,你怎麼也不點燈呢?”徐恪不禁心中疑惑,當下便問道。
“咳!眼下可是大白天,晚上還沒到呢,無病哥哥!”慕容嫣歎了一口氣,回道。
慕容嫣又道:“雖然有點黑,不過,如今這許昌城裡物資很少,燈油和蠟燭也都是奇缺之物,我們隻有省著點用了。”
“許昌城?大白天?”徐恪又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心裡不由得大惑不解。他暗自尋思,我這到底是穿越了呢,還是正在做夢呢?要說嫣兒她不應該呆在長安城的天寶閣嗎?怎地來到了許昌城?還住在如此狹小逼仄的一個房間內?這一片昏黑的世界竟然是大白天?!就算是陰雨天也不會暗成這樣啊!難道,那一個高高的白日真的被天狗給吞吃了不成?
慕容嫣打開房門,朝徐恪說道:“無病哥哥,你還是跟我出去看看吧!如今的世界,早就不是十年前的了!”
徐恪跟著慕容嫣走出了屋外,借著黯淡的天光,他放眼四望。待他隱約看清了眼前的這一幕景象之後,心中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遠處高聳著一片山嵐,山頂上破開了一個巨洞。洞口向天,正無窮無止地噴吐著滾滾黑煙。那黑煙所到之處,煙塵蔽日,幾乎將整一片日光都儘皆阻擋在了天外。在那不斷噴吐發散的黑煙籠罩之下,大地仿佛隻剩下了一片黑暗。
而此刻自己所立身之地,與其說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說是一座土堡。整個土堡長寬各約數百丈大小,土堡的四邊都用巨石和黏土壘成了高大的圍牆。那圍牆高達三丈有餘,構築得甚是堅固,顯然是在防備一些凶悍之物的突襲。圍牆內零散地搭建著一些房屋、樓台、瓦舍、窩棚。到處都是衣衫襤褸、步履蹣跚、唉聲歎氣的人群,到處都是那般淩亂、肮臟、破敗和擁擠……整個土堡內,除了圍牆邊那十餘位手持戈矛的士兵臉上,還透著一股堅毅的神情之外,到處都彌漫著一種絕望與恐懼的氣息。
徐恪不由得快步走向土堡的大門口,他“噔噔噔”地跑到了城樓之上。守城的衛兵認得是慕容嫣,見她到來都紛紛向她行禮。徐恪站立在城樓上遠望,借著城樓上一排火把的光芒,隻見土堡外那一片黑暗的大地上,花草樹木儘已被焚,亭台樓閣東倒西傾,幾條巨大的裂縫四處伸展著。滿目所見,除了滾滾黑煙與遍地瓦礫之外,幾乎找不到一絲鮮活的氣息……
徐恪乍見這一副觸目驚心的景象,不禁呆立當場!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
黑煙籠罩了天空,大地已經失去了光明。
昔日的錦繡江山早已不見,昔日的盛世光景也早已不複!昔日的歌舞升平、車水馬龍,似乎隻留存在了夢裡。
山河破碎、城池毀壞,生靈塗炭、草木成灰,隻有那一堆苟延殘喘的人群,聚攏在這一個並不開闊的土城裡,繼續“苟延殘喘”……
“嫣兒,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世界怎會變成這副模樣?!”呆立半晌之後,徐恪驚問道。
慕容嫣歎道:“咳!無病哥哥,這就是我們的世界,一個‘魔化’的世界!”
徐恪忙問道:“一個魔化的世界?嫣兒,什麼是魔化的世界?咱們的世界為何會被‘魔化’?難道說,我大乾與他國作戰,大戰之下,玉石俱焚,世界變得殘破至此?!”
慕容嫣搖了搖頭,手指著前方那個不斷噴吐黑煙的巨洞,苦笑道:“無病哥哥,若隻是人與人之間的爭鬥,怎會出現這些‘魔洞’?又怎會讓我們從此失去了日光的照耀,到處被那些魔物屠宰欺淩?!”
“魔洞?魔物?……那麼,咱們這一個好端端的人間,是被那些惡魔給侵入了麼?嫣兒,這些魔物到底是從何處而來?我們人間的那些道法高人,還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大聖,他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徐恪一連串地問出了好幾個問題。實在是因為,他此時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僅僅是十年之後,世界竟已變成了一個“魔化”的世界。人類賴以棲息的家園,竟從此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恐懼之中。
慕容嫣正待一一作答,驀地見城門外遠遠地跑來了一個兵士。那兵士剛剛跑到城門前,便向城樓上的慕容嫣大聲叫道:
“二小姐,大事不好啦!城主被四隻大魔獸包圍,眼下情勢危急,請二小姐趕快派人營救!”
“知道了,我馬上去!”慕容嫣應了一聲,立時快步跑下了城樓,徐恪急忙緊緊跟上。
“東山、北嶺,你們二人負責守衛城門,記住,在我們回城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慕容嫣向城門旁的兩位身形魁偉的大漢吩咐道。
“知道了!二小姐,要不要我們也跟你過去?”那名為“東山”的大漢向慕容嫣抱拳行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