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本樓主的長相,與你那位‘君羨兄’甚為相像麼?”
徐恪道:“不瞞樓主,你們二人不是相像,是長得一模一樣!”
滄海樓主道:“你再看看我二人的年歲呢?也是相仿?”
徐恪仔細打量眼前的滄海樓主,隻見他頜下已生出三綹長須,眼角也已略見風霜的印痕,看年紀至少已不下四旬,而他所認識的李君羨,此時的年紀至多不過三十掛零,他當下疑惑道:
“你們二人年歲相差了十來年,但模樣著實是一個人,這卻是為何?難道說……君羨大哥實則便是……?”
“他便是地府的閻君!”滄海樓主忽然接口道。
“啊?”徐恪驚奇地問道:“君羨大哥真的就是幽冥界的閻君?”
“對呀!你剛才不就是叫他‘閻君’的麼?你既然這麼叫他,想必他就是閻王爺嘍!將來你若真的到了地府,可得讓他好生關照你一二……”滄海樓主笑道。
“那不是我方才胡亂猜測麼?樓主怎可將之當真?”徐恪尷尬地說道。
滄海樓主手捋三綹長須,嗬嗬笑道:“不跟你繞彎子了,實話同你說了吧!本樓主身居滄海幻境,向來沒有固定的形貌。你所見者,不過是你自己心中所想罷了!”
徐恪道:“我所見者,乃是我心中所想?但我心中,怎會想到了君羨大哥?”
滄海樓主道:“想必那人與你,必有一段化解不開的緣分吧?以至於你一生中,都會時時刻刻念念不忘於他……”
徐恪不由得心中疑惑:“我與君羨大哥不過初識而已,我雖欽佩他的為人,但我二人畢竟沒有深交,何來一段‘化解不開的緣分’?”
滄海樓主捋須笑道:“這個……隻有留待你日後再去驗證了!”
“好吧!”徐恪撓了撓自己的額頭,不再多想這個問題。他既知這裡依舊是神王閣中,之前自己所經曆的“百年人生”隻不過是這十一層閣的幻境而已,那麼自己便還是自己,此刻自己第一要緊的事務,自然是想著早日上到頂樓,早日見到白老閣主,他隨即問道:
“敢問滄海樓主,我該如何才能走出此樓,更上一層?”
不料,滄海樓主卻淡淡回道:“你已經走出滄海樓了呀?”
“我已經走出來了麼?”徐恪又望了望整個大堂,仿佛還不太相信:“那麼……我該怎麼進入十二層閣呢?”
滄海樓主手指身後,輕描淡寫道:“樓梯不就在那裡麼?”
徐恪側身一望,果然見滄海樓主身後不遠處,一架木梯正擺在那裡。
“從這木梯上去,便是十二層閣了?”徐恪再問。
滄海樓主點了點頭,頗具耐心道:
“從這木梯上去,就是第十二層閣,過了第十二層,你就能進到頂層,見到白老閣主了……”
“果真這麼簡單?”徐恪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他心道我先前這一層層地上來,可都是費了老大一番勁啊!這神王閣中,每一層都有每一層的任務,每一層都有每一層的難題,就算我剛剛上來的第十層閣,我還不是僥幸完成了四個人的任務,這才讓我解開浮雲,上到這滄海樓裡的麼?可我在這十一層閣中,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吃,吃飽了又睡,就這麼呆到如今,也不見自己完成了哪一個任務呀?
滄海樓主站起身,走到徐恪麵前,雙手抱了抱他的肩頭,笑道:
“小兄弟,你知道自己,在海島上生活了多久麼?”
“好似……呆的有些日子了”徐恪感慨道。
直到此時,他回想之前海島上的光陰,兀自覺得恍若夢中一般。他隻覺那一段光陰委實是漫長,渾渾噩噩中仿佛已是百年……
滄海樓主道:“你孤身一人呆在海島上,足足過了八十年光陰!除了一隻赤尻馬猴在你身邊之外,你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同伴,沒有一個可以陪你說話的人。你經曆了如此漫長的、平淡的甚至是毫無意義的人生,卻絲毫沒有感到氣餒,從來沒有放棄自己,也沒有半點發瘋。每一天你都過得快樂而豐足,每一晚你都過得坦蕩而從容,無論命運待你如何,你都無愧無悔、笑對此生。小兄弟,你知道……你有多了不起麼?!”
“原來如此……”徐恪這才恍然言道。他心中想,看來,這十一層閣也並非沒有任務和考驗。這裡的任務就是讓你在極其平淡和孤獨的歲月裡,如何才能順利地度過此生。你若中途放棄,心智失常,或是做出其它的戕害自己之事,或許便永遠受困此樓,永生不能出閣了!
滄海樓主把徐恪送到木梯之前,抬手示意他上樓。
徐恪走上樓梯,行了幾步,忽聽得身後滄海樓主又問道:
“小兄弟,倘若你真實的一生,便如我這百年滄海,匆匆而過,到最後儘歸塵土,你心中是否會感到遺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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