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材香應該帶人去了!”
諸樂耘急忙問道:“南宮兄,你真的要去查抄韓王府?”
南宮不語笑著言道:“我是去圍,並非去抄啊!”
於是,南宮不語便將自己隻是命古材香帶人包圍韓王府,並不進府中拿人,這一安排,簡略地與諸、張二人說了一些。
“妙啊!南宮兄果然智慧過人,竟想出這般妙招……”接下來,諸樂耘自然又是對南宮不語連聲誇讚了一通。
諸樂耘殷勤地為南宮不語的酒杯中斟滿了美酒,端起酒杯,神情真摯地言道:
“南宮兄,今後,我與木燁兄弟,可就跟定你了!”
“諸兄哪裡的話,諸兄在我青衣衛裡年資最長,聲望最高,今後,南宮還要向諸兄多多請教呐!”
“南宮兄,什麼也彆說了,做兄弟的先乾為敬!”
“好!”
兩人舉杯對了一個滿飲,各自都不覺甚是開懷。
喝完之後,諸樂耘又拿起酒壺,正準備給南宮接著斟滿,卻見酒壺已空,裡麵的美酒早已喝完。
眼見得雅間內的四壺“汾陽醉”已然喝光,竟然沒有一個跑堂的過來添酒,諸樂耘不禁勃然大怒,他立時站起身來,氣衝衝走到房門之外,朝樓下大喊道:
“小二,過來續酒!”
那跑堂的小二聞言,忙“噔噔噔”地跑上樓來,又為眾人端來了四壺四十年陳的“汾陽醉”。那店小二心中急切,竟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饒是如此,仍然被諸樂耘大聲訓斥了一通。
諸樂耘回到雅間之內,兀自罵罵咧咧道:“這些狗奴才,恁地沒規矩,竟不知道上來添酒!”他似乎早就忘了,剛才,正是他自己大聲交代店掌櫃,命他們不得入內打擾。
……
時日匆匆,四個人推杯把盞、你來我往,又喝了一刻辰光,那店小二之前端來的四壺美酒,再次被喝了個精光。諸樂耘未曾想到,四位千戶中,隻有自己的酒量最淺。他站起身來,正要大聲呼喚小二上酒,卻被南宮不語擺手阻住:
“諸兄,算啦,目下已是戌時,咱們也該回去啦!今晚這一場酒局,兄弟們喝得甚是儘興,來日,咱們再聚!”
諸樂耘點了點頭,於是叫來了店掌櫃,打算付清酒賬。
那店掌櫃躬身進了雅間,看著酒席略略算了一算,心裡一咬牙,便隻是報出了一個虧本的價錢:
“各位大人,今晚這場酒宴,隻需紋銀九百兩!”
“九百兩?”諸樂耘右手已經伸進懷中,正打算掏出銀票,聞聽這頓酒價,雙手不禁僵在了那裡。
事實上,光是一壺四十年陳的“汾陽醉”,市麵上就已經要沽到紋銀一百一十兩。今日,他們一口氣喝光了人家八壺美酒,是以,店掌櫃報出的這頓酒價,幾乎沒有算上菜錢。
南宮不語朝張木燁看了一眼,吩咐道:“木燁,今日這場酒,還是你請了吧!諸兄畢竟是個清水衙門,可沒你這裡油水多!”
張木燁笑了笑,便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張千兩的銀票,交到了店掌櫃的手裡,淡淡地說道:“不用找了!”
店掌櫃取了銀票,自是千恩萬謝地去了。
而諸樂耘望向南宮不語的眼神,也是“千恩萬謝”……
四位千戶依次走出得月樓之外,遂各自拱手作彆。
張木燁隻是說了一句:“兄弟我先走了!”便第一個轉身大步離開。
諸樂耘與南宮作彆之時,卻分外不舍,接連說了好些個“肺腑之言”,大意均是:他以後定要追隨在南宮身邊,他們四位千戶在青衣衛內當永結同盟,誓死不離雲雲。
彆了張木燁與諸樂耘之後,南宮不語又與徐恪並肩往西,走了小半刻辰光。
南宮不語問:“賢弟,你真的要去查楊文淵?”
徐恪道:“南宮兄,你真的不想讓我去查?”
“賢弟,你若當我是你大哥,你就不要去查那樁案子!”
“南宮兄,你就聽任楊文淵那廝,濫施酷刑,草菅人命?”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查出了楊文淵的紕漏,皇上多半會把查案的擔子交到你的頭上!到時候,賢弟,你又該如何向皇上交差?”
“這個……”徐恪頓時無語。
南宮又道:“退一萬步而言,就算你向皇上陳奏,說韓王是被貓妖害死,皇上也未必願意相信!你手裡沒有人證物證,毛嬌嬌你也抓她不著,言官們再彈劾你‘妖言惑眾、一派胡言’,賢弟呀,到時候,連你師兄都未必能救得了你!”
“這……”徐恪心想,我若向皇上據實上奏,皇上就算能信我,那我豈非也害了我師兄?師兄負責捉拿貓妖,捉了一個月徒勞無功,如今,貓妖卻害死了他六弟,這個罪責對師兄而言,亦不可謂不重啊!
南宮接著言道:“賢弟,愚兄知你看不慣那楊文淵的做派,愚兄也知你可憐那些弱小無辜之人。然你我既已身在青衣衛中,便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你切不可僅憑一己之衝動,就任性而為啊!”
話已至此,徐恪隻得點頭道:“南宮兄,小弟知道了!兄長既然不想我查,小弟不去查就是!”
南宮聞言大喜,他拍了拍徐恪的肩膀,笑道: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今日這一場酒,你跟那諸樂耘喝得甚是無趣吧?我見你也沒喝多少!下一回,你到哥哥的府上來,咱們來個一醉方休,如何?”
徐恪一聽“到哥哥的府上”,他腦海裡立時就閃現出那個如山一般的女子身影,他嚇得急忙連連拱手,道:
“夜已深,南宮兄,不用送了,小弟先行彆過,咱們明早再會!”
“好,明早再會!”
南宮不語揮了揮手,隻見徐恪頎長清瘦的身影,已顧自往前,大步而去……
南宮看著徐恪“慌忙遁走”的背影,不禁苦笑搖頭,心道,賢弟呀,我隻是讓你來哥哥的家中做客,並未讓你特意去見我妹妹,你這又是何必呢?
送彆徐恪之後,南宮不語便轉身往東,他兀自不放心古材香那裡,遂決定親自往韓王府去查看一番。
他一路走,一路心想:
“記得兩個月前,那時候的自己,驟然由一個巡查千戶,被天子特意擢拔為北安平司千戶。當時的青衣衛中,都督沈環對自己虎視眈眈,其餘四個千戶,巡查千戶楊文淵已成了沈環的走狗,南安平司千戶裴才保業已倒向了沈環的懷抱,而鑾儀司千戶諸樂耘與青鏡司千戶張木燁,明麵上保持中立,實則暗地裡也是跟沈環勾搭在一起,自己獨自一人,在北安平司內舉步維艱、如履薄冰……”
“當時的自己,身邊幾乎沒有一個可以信得過的朋友。唯一的一個徐恪,卻被天子打入了詔獄之中,自己非但得不到他的臂助,卻還得想方設法去保護他!回想那一段艱難的日子,自己無數次地想跟皇上請辭,想從此就歸隱田園,索性退出青衣衛,退出這片煩人的紛爭……”
“可現如今,才過了短短兩月辰光,時勢的變化竟這般迅捷!非但徐恪從神王閣出來之後,被天子欽點為巡查千戶,自己的身邊橫空多出了一個巨大的助力,竟連諸樂耘與張木燁這兩位年資最長的千戶,也都一起倒向了自己這裡。今日在得月樓中,諸樂耘對自己又是殷勤勸酒,又是迭表忠心,這一番‘諂媚之狀’,當真是自己未曾預料……”
“回想當初,自己還是一個巡查之時,那諸樂耘見了自己,連正眼都不瞧一下,這才短短幾個月而已,今日的諸樂耘在自己麵前,卻如一隻家犬一般,如此溫順貼耳……”
想到這裡,南宮心下不禁感慨道:“咳……時也命也!時勢造人,竟有這般不同的變化!古語有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豈不然耶!”
到最後,南宮不語的臉上,竟漸漸地露出誌得意滿的神情:
“可笑沈環這廝!手中隻有楊文淵這一個蠢材!他今日這一番布置,自以為巧計得逞,沒曾想,卻將原本中立的兩位千戶,一齊推到了我的身邊。如今,我身邊有賢弟臂助,衛所內有三位千戶同盟,禦前還有趙王與魏王兩位殿下幫我說話,區區沈環,又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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