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盟主”之語,他其實早已猜出大概。隻是徐恪一想起他自任“捉妖盟主”以來,捉來捉去,竟將那隻所謂的“豬妖”藏在了自己的家中,還天天大吃大喝供著,這算哪門子事?是以他對自己“捉妖盟主”的身份,是既推不得又讓不得。若推掉盟主之位是不講道義擔當,若將盟主讓與他人,到時江湖上又興起一股“捉拿豬妖”之風,是對二弟不利。因之,每每想起自己這“捉妖盟主”的名頭,徐恪便左右不是、哭笑不得。
“哦!稟盟主!在下邊連勝,忝居冀州白馬幫幫主!記得那一日,邊某還與盟主一道,在烏程縣的聚英樓內喝酒呢!”
“原來是你呀!”
徐恪這才想起,當初自己和二弟朱無能被那位“鐵麵美郎君”帶到了烏程縣估衣巷口的一處酒樓內飲酒,旁邊是閃過一位紅臉大漢,聽旁人呼他為“白馬幫主”。如今一見,這位邊幫主依然是滿臉橫肉、麵目可憎。
裴才保見徐恪與邊連勝說話“甚是投機”,又豈能放過這一溜須拍馬之良機?他忙上前一步,指點邊連勝道:
“我說邊幫主,你今日這禮數可有些不妥!你們的‘徐盟主’如今可是朝廷的高官!徐大人受天子欽點,官拜青衣衛青鏡司千戶,手底下數千人馬,那可都是我大乾之精銳呀!”
邊連勝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青衣衛”之名天下人無不知曉,他委實未曾想到徐恪年紀輕輕便已官至青衣衛千戶。當下,他不敢怠慢,忙躬下身朝徐恪行了一個大禮,道:
“小可邊連勝,拜見青衣衛徐大人!”
“嗯……”徐恪略略點了點頭,令邊連勝起身,問道:“你怎會來了京城?”又指了指裴才保,“你跟他怎會認識?”
邊連勝正要作答,忽聽得身後靠窗的一張桌子旁,有人呼道:“無病,休要同他們廢話,來!”
徐恪循聲望去,見發話之人,正是他師兄李義,忙應了一聲,不再理會邊、裴二人,隨即向窗邊走去。
“趙王殿下?!”裴才保也瞧見了窗邊那位灰色布衫之人,正是名揚天下的大乾神王閣副閣主,趙王李義。
今日李義微服出門,連平日裡喜穿的燦錦華服都未著,而隻是穿了一件灰色的布衣,是以坐在人群中,裴才保竟一直未曾認出。
裴才保轉念一想,頓時氣沮。
以趙王殿下之神功,想要製住那白衣瘋子,不過是彈指間之事,可是他明明早已坐在那裡,竟對我的生死不管不顧,看來,我裴才保的命,在這位王爺眼裡,當真跟螻蟻一般。
旁邊的邊連勝瞧著徐恪走向李義的桌前,心中還在盤算著該如何與徐恪攀上交情,於是鼓動裴才保道:
“裴爺,要不,咱們也上那兒去坐坐?大不了,他們這一頓酒,裴爺請了就是……”
裴才保以怪異的眼神望著邊連勝,口中連連冷笑道:
“你知道,坐在窗邊的那個人是誰麼?”
邊連勝搖了搖頭。
“哼!我告訴你,你若能坐到他的對麵飲上一口酒的話,那就算你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裴爺,你說的這個人這麼厲害,那他究竟是誰呀?”邊連勝不禁大感驚詫道。
“算了,人家瞧不上咱們,咱們就彆在這裡丟人現眼了,趕緊走吧!”
裴才保一拉邊連勝的胳膊,兩人遂急匆匆走出了天音樂坊的大門,顧自往長安城東北的得月樓行去。
……
徐恪坐到了李義的對麵,見李義麵前十幾盤精致的菜肴,連同一壺三十年陳的“汾陽醉”紋絲不動,方才那一番劇烈的打鬥,竟未能影響他分毫。徐恪不禁笑著道:
“師哥,剛才那裴才保差一點就被人刺死了,你怎地不動?”
李義舉起酒杯啜飲了一小口,淡然道:
“他們打架,與我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