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羨卻依然連連搖頭,一想起從此之後,自己竟一直要麵對如此一位主官,心下不免頭痛不已。
李君羨又說道,那沈環還曾問他,要不要從衛卒中精選一批八人的衛隊,日夜幫他看守府門?他當即就嚴詞拒絕。
徐恪當即笑道,君羨兄,有八個“門神”幫你看家護院,又不需你出錢,你何必推辭?
李君羨反問徐恪道,那賢弟你家門前,怎不見一個衛卒?徐恪便回道自己家中有兩位當世大妖,莫說八個衛卒,八十個來都是多餘。君羨點頭笑了笑,雖覺徐恪所言有理,但對於沈環的人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要。
……
說話間,兩人便已來到李府大門前,未等君羨敲門,早有人“吭哧吭哧”地將門打開。
果不其然,舒恨天與朱無能業已早早來到,且明月也已做好了晚膳,單等徐恪與李君羨回府之後,便可開席吃飯。
眾人話不多言,直奔前廳內坐好,明月一一送上熱菜,舒恨天搬來好酒,五個人也不客氣,各自舉杯喝酒,競相伸筷吃菜,一時間,酒桌上俱是歡聲笑語。
今晚,他們已經商量好,待用過晚膳之後,便要一同前往那天音坊後院,無論那裡麵多少機關,無論那“女魔頭”多少厲害,都要想法子幫朱無能奪回九齒釘鈀!
隻見此時的朱無能,口裡流涎、嘴巴大張,將明月親手烹製的各色佳肴如同倒豆子一般地倒進肚腹之中,根本無片刻停留。
而舒恨天卻一邊喝酒,一邊仍不忘對明月做的各色好菜品評一番,也往往未等他品評完,這盤菜大多已連菜帶湯進了朱無能的口中。
徐恪則與李君羨不時舉杯,一同豪飲,與今日晌午在天音樂坊的那頓飯相比,此時兩人坐在家中一道痛飲,真乃痛快之極也!
明月坐在君羨之旁,遙看徐恪連番痛飲之狀,心下便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欣喜,她隻願,若是能這樣,天天見到他,天天見到他如此地開心,她此生便足矣!
……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舒恨天就說起了今日午時,晉王又派汪簡靈前來送禮之事。
徐恪聞聽自己的二弟將越王所送的珊瑚打碎之後,晉王竟又送來一株更大更好的珊瑚樹,當下心中不勝之奇。
他隨即就問舒恨天:“老哥,你既已將越王的珊瑚打碎,何不將晉王的那株珊瑚,也一碎了之?”
“那一株珊瑚樹,可了不得!”舒恨天連連擺手道:“想我書仙行走江湖,此生見過寶物無數,然如那一件珊瑚者,當真平生未嘗見也!”
“不過是一株珊瑚麼?海底裡,那種東西有的是!”徐恪笑著道:“老哥哥今日是怎麼了?在你書仙大人的眼中,竟如此舍不得一株珊瑚?!”
在徐恪的心中,自然而然就又想起了他當日在神王閣中的經曆,記得當時,他還與二弟一道在海底穿行,那時候,滿目所見皆是各種奇幻之景,閃爍不一、瑰麗異常,至於舒恨天所言的那株珊瑚之樹,徐恪便想當然以為,不過海底尋常之物而已。
“哪是我舍不得呀!”舒恨天最是好麵,哪能讓徐恪如此小瞧了自己,當下就瞪了朱無能一眼,道:“還不是你這寶貝二弟?沒等我把話說完,就將這珊瑚樹抱進了自己的房中!”
“有這回事?二弟不是喜歡打碎珊瑚麼?怎麼……”徐恪望著朱無能,見他隻顧饕餮大食,滿身憊懶顢頇之狀,心下不由地有些憂慮,“這一次他竟會抱了珊瑚進去?”
“非但將那寶貝抱了進去,還一個勁地喊著,要將那株珊瑚樹送給三公主呢!”
當下,舒恨天就一邊喝酒,一邊將今日晌午之時,自己回到徐府,恰好見晉王府總管汪簡靈送來珊瑚寶樹之事,與桌前幾人詳儘敘述了一通,說到那株“綴玉千枝珊瑚寶樹”之時,舒恨天還是忍不住誇讚了幾句。
李君羨聽到舒恨天講起“綴玉千枝”之語,心下便“咯噔”一下,他當即朝徐恪說道:
“我在禁軍效力之時,也曾約略聽聞,這一株‘綴玉千枝珊瑚寶樹’可非一般珠寶,它乃東海桑國進貢之物。此珊瑚樹非但材質珍稀異常,更為難得的是,樹上還綴滿了各色寶石,於月下觀之,猶如空裡流星不斷閃耀一般,端的是美不勝收!想那宮中寶物何止千萬,然聖上卻唯獨對這一件珊瑚樹愛若至寶。當年,晉王二十歲行加冠禮之時,聖上一時開懷,便將它特賜給了晉王。想不到,這晉王竟舍得將這一件稀世奇珍贈與賢弟……”
徐恪略作思忖,卻有些不明所以道:“他們兄弟兩個,接連送我豪禮,所圖者何?”
李君羨道:“自然是想籠絡你了!”
“籠絡我,我有什麼好籠絡的?”
“賢弟……”李君羨笑了笑,“你如今已貴為青鏡司千戶,你可知這青鏡司是什麼地方?那可是青衣衛內至為緊要的一個衙門!雖說你手下隻一千衛卒,但那些可都是身手最好,辦事最為機敏之人,而且,人人均知,青鏡司辦的可是皇差,就是專替聖上查案,餘事皆不必過問,因之,外頭叫你們青鏡司,又稱‘小青衣衛’!”
“小青衣衛?這我可還是頭一次聽說。”
“哈哈,目下你總該知道了吧,那晉王為何要著急籠絡你?”
“嗬嗬!”徐恪吃了一口菜,不以為意道:“我豈是這般,可隨意籠絡的?”
“賢弟,愚兄知你之心,定不會背棄魏王,隻是……”李君羨喝了一口酒,不無憂慮道:“就是不知道,這件事若傳了出去,魏王會怎麼想?”
徐恪舉起了酒杯,“大哥,管這些作甚!今晚咱們先喝個痛快!喝完之後,便去那天音坊內一探究竟!”
“好!咱們先喝個痛快再說!”
兩人剛剛碰了一杯,還未滿飲,忽聽李府大門外傳來了敲門之聲。
聲音甚是響亮,顯然,那敲門的人膂力不俗。
李君羨當即起身,正要走向大門邊。明月卻急忙將君羨攔住,“李將軍,有外人敲門,哪有管家不動,卻煩勞你這位主人親去開門的道理?”
說罷,不等君羨說話,明月已急忙向門口走去。
李君羨卻不能放心,隻得默默行走在明月一丈之後。
徐恪望向李府大門處,此時,整個前院內黑漆漆的,隻聞風聲響動,卻看不清人影。
他心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人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