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讓城北木匠老張,為你量身定做的……」舒恨天手捋長髯,不無得意道:「先前那幾日,本書仙大人見你終日躺臥於床,總是悶悶不樂,這靈機一動,便想到了為你做一輛木車,可以讓你不用動腳,便能出門去四處逛逛……」說話間,舒恨天就將輪椅推到徐恪窗前,問道:「怎麼樣?有了這輛木輪椅車,今後你就不要再這麼愁眉苦臉了吧?」
「太好啦!還是書仙老哥最懂我!快!我這就要坐車出門,在床上躺了這十幾日,快憋死我了!」徐恪當即用力起身,在舒恨天的幫忙下,立時便坐到了輪椅之上。先前,舒恨天還擔憂徐恪貿然離床,會不會牽動腿骨引發創痛,不想,徐恪自起身離床,到從容坐上了輪椅車,中間竟無半分痛楚不適之狀,這倒是讓這位自詡「當世書仙」的舒百戶心下分外不解,此刻見徐恪動作如此鬆快自如,他險些以為對方腿傷早已儘愈。
「說起來,這其實是欽差大人的主意……」舒恨天推著徐恪出門之時,心下不敢貪功,還是將實情向徐恪一一稟告。
原來,欽差李秋一直記掛著徐恪的病情。見徐恪右腿骨碎,短時間內無法下床走動,欽差便命人四處打探,終於訪到杭州城北有一位張姓木匠,祖輩皆是木工出身,一手木匠活更是為人稱道。於是,李秋便讓舒恨天親自負責,依據徐恪的身高尺寸,找到木匠老張,為徐恪量身定製了這一輛木輪椅車。
徐恪聽聞欽差李秋為自己的腿傷竟還如此上心,心中不禁大受感動,回想這一路上,若非李秋相助,自己興許已性命不保,然自己此次千裡南行,所擔負的查案使命,卻仍是毫無進展,一想到此,他又起了一份自責慚愧之心。
「欽差大人初到江南,既要整頓杭州官場,又要追繳朝廷鹽稅,可謂瑣事繁巨、困難重重,他竟還要關心無病這點區區腿傷……咳!欽差大人的這一份恩情,可真叫無病不知該何以為報了!」徐恪坐在輪椅車上,望了望頭頂那一份明媚的陽光,不禁感歎道。
舒恨天見了他這一副又是感動又是愧疚之狀,不由地大是搖頭,心裡頭暗歎道,你跟老四在一起,今日受了她這許多好,來日你未必能吃得消啊!
「那你就對她來個「以身相許」嘍!」舒恨天笑著道,笑聲中不無揶揄之狀。
「李大人堂堂一須眉男子,無病縱然有心,何以對他「以身相許」?」徐恪也笑著回應道,笑聲中不免有著些許窘迫之狀。
「閒話少說,現如今你已能出門,說吧,想去哪兒?今日本書仙大人少不得要做你一回貼身護法了!」.
「嗯……」徐恪略一沉吟,隨之道:「去城南,黃家山墳場。」
「黃家山墳場?去那裡作甚?你看死人還沒看夠?」
「我想去祭拜一下王大爺!」
「哦……那行!」
舒恨天推著徐恪的輪椅車出了杭州府衙,兩人一路往南出了城,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便來到了城南郊外的黃家山墳場。
這一座墳場,埋葬的大多是杭州城裡的貧苦百姓,死者生前就過得甚是窮苦,死了之後,往往也是草草安葬,隨意壘一個土包,墳前矗一塊石碑或是木牌,就算了事。有些墳堆因年深日久無人祭拜,墳上已是荒草叢生,墳前的墓碑也已殘破不堪。故而這一座墳場,荒塚與新墳交錯而存,許多墳塋雜
亂堆積在一處,遠遠望去,便是一副破敗淒涼之象。
徐恪到了黃家山墳場,已是正午時分,此時陽光雖盛,但見荒山之下,淩亂堆積著一座座墳塚,衰草茫茫、秋風瑟瑟,幾隻烏鴉停在柏樹上,發出淒厲的叫喊,他心中亦不覺興起了一股故人的愁思,回想往日王大爺父女與自己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他眼眸中已漸漸濕潤……
徐恪手指墳場東南的方向,「往那邊去看看,我記得王大爺的墓,就在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