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想,徐恪率一眾手下衝入分水堂之後,卻見那分水堂總壇內防衛並不森嚴,這多少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原本門樓之後就應有一大隊精乾的堂眾在此守衛,昔日方文昭稱之為“前堂衛”,衝破了“前堂衛”之後尚有“中堂衛”與“後堂衛”。而在分水堂後院居住家眷之地外還有一隊“機要衛”,各處守衛之間又有好幾重關口。分水堂內除總堂主與幾位分堂主之外,餘人進出每一處關口,都要相互對上口令,而每一日的口令都不相同……這其中部署之密、幫規之嚴,較之於二十裡外駐紮的杭州步軍營亦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想突破這重重關口的守衛,直達後院救出方樹虎,實為不易。
而此時的分水堂總壇內,已根本見不著什麼“前堂衛”,隻有幾個負責看門的堂眾正在圍成一圈賭著大小骰子,就連巡邏的堂眾也是三三兩兩,一個個看上去都是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這與昔日方文昭治理下到處井然有序的分水堂,當真已是天壤之彆。
徐恪見昔年威名赫赫之杭州分水堂,隻不到一年功夫,堂內已是散亂敗壞至如此地步,心下不禁冷笑。他當即命手下擒住了幾個正賭得興起的堂眾,稍一逼問,立時便知此刻的方二堂主正呆在自己位於後堂的“二院”中。那幾個堂眾見徐恪等人來勢洶洶,頓時便嚇得腿軟跪倒在地,不等徐恪吩咐,便當先領路,帶著徐恪等人直往後院而行。
一路上,徐恪問起二堂主是何時被方銘博關押於後院,那幾個堂眾卻都搖頭,說道總堂主從未曾關押過二堂主,隻是二堂主不知何故,一向呆在後院,極少出門,就是偶爾步到前堂,也並不與手下多言雲雲……
就這樣,徐恪與其手下並未經曆如何激烈之打鬥,便輕鬆進到了分水堂的後院。中間雖不斷有巡邏的堂眾過來詢問,不是被領頭的堂眾蒙混過關,就是被舒恨天與魏嘉誠迅疾點倒,是以在雙方都無死傷的情況下,徐恪眾人就已來到分水堂後堂的“二院”內,在方樹虎平素深居簡出的內室中,見到正在床上“酣睡如泥”的方樹虎。
徐恪用力搖動方樹虎的身體,見對方還是沉睡不醒。無奈之下,他隻得將方樹虎背在身上,再由原路返回。
原本徐恪還想將方樹虎的妻兒也一並救出分水堂,隻是此時分水堂中終於有人報信,已有大批堂眾正向“二院”喊殺而來。他焦急地詢問身邊的幾個分水堂堂眾,可知二堂主的妻兒老小如今住在何處?那幾個堂眾卻一味搖頭,都道自己不知。
當是時,舒恨天便道,先將方二堂主救出虎口再說,餘者容後再想法子便是。徐恪亦覺有理,於是便由他親自背著方樹虎,率領眾人又從原路殺奔而回。
好在,分水堂內堂眾雖多,卻儘是些烏合之眾,這數百人的隊伍,隻被徐恪揮劍斬殺了幾個當先的堂眾之後,便儘皆嚇得狼奔豕突,四散而逃。帶隊的那名頭領自知不敵,也隻有奪路而逃,急著奔向樓外樓與方銘博報信……
徐恪將方樹虎背回了自己的慶元居,親自放在了的自己的臥榻之上,他見方樹虎神色慘白,呼吸沉滯,原本就覺不對,心中猜測多半就是那方銘博為人狠毒,對外與二堂主故作親密之態,實則早已給方樹虎身上下了毒。此番見方樹虎醒來之後,話未講完便口吐暗紫色血沫,又聽舒恨天之言,再回想方二堂主昔年對自己諸般照顧,忍不住悲從中來,雙眼已是隱隱有淚……
這時的方樹虎卻掙紮著從床上坐起,勉力擠出一絲笑容,喘著氣朝徐恪斷斷續續說道:
“無病兄弟……你……你莫擔心,方銘博那廝……那廝給我下的……卻不是‘七星斷魂散’……”
“哦?”徐恪聞言大喜,“二堂主身上中的毒不是‘七星斷魂散’!”他此前曾在方銘博身邊呆了大半年之久,深知這“七星斷魂散”之厲害,其毒性幾乎與蜀中康門的“七日噬魂散”無異,隻不過若是“七日噬魂散”,中毒者至毒發身亡尚有七日好活,而一旦中了“七星斷魂散”之毒,中毒者卻至多活不過一日。此刻他聽得方樹虎親口所言身中之毒並非“七星斷魂散”,心下不禁由悲而喜。
方樹虎接著勉力說道:“那‘七星斷魂散’……有兩味至關重要的毒藥……已被方銘博那廝剔除……我身上的毒……頂多也就‘七星斷魂散’的兩三成而已……雖則有一日必死……不過……”他朝徐恪苦笑道:“不過這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