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康銘博而言,最難的還不是刺殺李秋,而是殺死李秋之後不會留下任何罪證。
畢竟,李秋乃堂堂一位正五品的朝廷命官,還是魏王舉薦的署理鹽務欽差,刺殺欽差可不是小罪,弄不好,自己這條命搭進去,還要株連九族!
而且,下達這條指令的湯山劭早已明確表態,刺殺李秋不過是你分水堂的事,與他湯山劭沒有任何關係。
也即是說,如若事情敗露,這口黑鍋隻能是他康銘博自己來背,不背也得背,沒有人會站出來替他開脫!
康銘博在退思房中時而靜坐時而疾走,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可縱然他絞儘腦汁,依然苦無對策。
他也想到了若是違抗湯山劭命令的後果。
其一,杭州分水堂從此將得不到湯山劭簽發的江南道鹽引,失去了鹽引,也就意味著分水堂旗下的所有販鹽運鹽生意,都將失去官府的庇護,如此一來,分水堂的每一艘運鹽船,都將麵臨著隨時遭到大乾官兵捕殺的風險,而這個風險,是分水堂萬萬承受不起的。
其二,他康銘博若是得罪了湯山劭,也就意味著得罪了湯山劭背後的晉王,聽聞如今的晉王正受天子恩寵,既加封七珠親王,又實掌三部之權,手下門人更是遍布天下,這樣一位如日熏天的當朝親王,是他一個江湖幫主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自然,違抗湯山劭命令的後果,康銘博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
正當他焦急無奈之時,手下忽然來報,說是日間強闖我分水堂的那位“姓徐的欽差”此時又來了,而且,他是一個人來。
“一個人來?”康銘博心下狐疑,如此三更半夜,這小賊竟敢孤身一人造訪,想必有所圖之,於是吩咐道:
“快請!”
……
待徐恪進退思房落座,兩人也不再寒暄,康銘博當即問道:
“徐大人白日裡已來了一趟,不知深夜造訪,又有何貴乾?”
徐恪此時講話卻換了一副溫和的口吻,緩緩說道:
“方總堂主,我今日午後在慶元居中小憩,迷迷糊糊中竟夢到方二堂主同我說話,他要我照顧好他的夫人與兩個女兒,但不知二堂主的夫人與方蓉、方婉,如今何處?”
康銘博道:“自打二哥病歿,二嫂聽得消息之後即服毒自儘,嫂夫人不惜自戕以殉情,如此忠貞節義,實在令銘博感佩至深啊!”
徐恪心知方樹虎之妻必也是死在了康銘博劇毒之下,當時也不多言,徑直問道:
“那方蓉與方婉呢?”
“她們兩位,自然是在我方府,由我方家人好生照管嘍!”
“方總堂主,可否將方蓉與方婉交由我來照看?畢竟,我徐無病當年追隨方二堂主多年,二堂主將無病視作兄弟,他的兩位女兒,也是我徐無病的女兒。”
“哈哈哈哈!徐大人,若方某未曾記錯的話,你今年亦不過才二十有一,方蓉今年十六,方婉也已十四,這兩女子,做你妻妾倒是正好,如何做得你女兒?”
“你……!”
徐恪聽得不禁心中大怒,麵上也已是赭紅一片,然他還是強自忍住,過了片刻,依然平靜言道:
“方總堂主,今日我深夜前來,自是有事相求!此地沒有彆人,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若答應將方蓉與方婉交給我,作為交換,我也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康銘博卻似乎並不買賬,隻是冷笑道:
“笑話!方蓉與方婉是我二哥遺孤,我與二哥情同生死,他的女兒便是我的女兒,我為何要將她們交給你?!至於你答應為我做一件事……我方銘博自問,似乎也沒什麼事需要你徐無病來做!”
徐恪嘿嘿一笑,突然轉了一副口吻,說道:
“你不是……要取李秋性命麼?”
“你……你說什麼?!”康銘博聞言不禁變色,他驚奇地看著徐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與雙耳。
“你彆忘了,我跟湯山劭一樣,也是晉王殿下的人。”
徐恪森森然說道,聲音中竟似蘊含著一股深不可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