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徐恪站到棺木之前,用手扶著棺蓋,暗自運力一推,卻不成想,氣力用得足了些,竟一口氣將那棺材蓋推出去老遠,摔在一堆亂石上,發出“砰”地一響。
忽然,舒恨天但見頭頂一群老鴉飛過,翅膀煽動,發出“撲啦啦”之聲,嚇得那“半解書仙”心中又是一個機靈,猛地躲到了徐恪身後。
不過,舒恨天轉身回望,頓時恍然而悟,原來這隻不過是棺蓋與亂石碰撞之後,驚起了旁邊大槐樹上的一群烏鴉而已,瞧把自己給嚇的……!
“書仙老哥,你沒事吧?”
“沒……沒事!笑話,本書仙大人活了八百多年了,還怕區區一具乾屍?”
不過,舒恨天雖然嘴裡說著大話,心裡還是有些發虛,他仰頭看著天空,奇怪,今夜怎麼沒有半分月色,按理不是快到月圓之時了麼?
看到頭頂的一大片烏雲之後,舒恨天才想到,今夜看來是個雨夜啊,怪不得至今未見明月呢!
迎麵又是一陣涼風吹來,直吹得舒恨天心頭一陣發冷,他緊了緊自己的衣衫,催促道:
“此地陰氣太重,無病老弟,你快去看看,到底棺材裡有沒有死人?要是沒有,咱們合上棺蓋填好土,趕緊撤!”
“嗯!”
徐恪緩緩舉步上前,卻見棺材裡衣衫完整,正仰身躺著一個“人”!
“裡麵有……”
“有?……死人!”
“噢!不是!……它不是……咦?它怎麼在動?”
“他在動?天啊!”
舒恨天嚇得渾身不禁微微發顫,心道難不成裡麵非但有死人,而且還詐屍了!
徐恪卻啞然失笑道:
“原來是下雨了!”
“下雨?”
這時候,一陣陣秋風吹過,鬥大的雨點忽然劈頭蓋腦砸將了下來,江南的秋天,山雨說來就來,大雨砸在棺材裡,竟將裡麵平放著的那一身衣物,打得上下抖動不止,於暗夜中看來,就好似棺材裡躺著一“人”,正隨著風雨微微擺動身軀……
自然,這一幕奇怪的場景,其原本的形狀,徐恪也隻有走到棺木近前,才能看得清楚。
“我說無病老弟呀!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不學點好!卻專學那些調皮孩子來嚇唬本書仙!要知道,人嚇人,可是要嚇死人的!”
舒恨天壯著膽子也走到棺木近前,待看清了棺材內就隻是一身空的衣衫,此外再無其他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就責怪徐恪道:
“你看看你看看!這明明就是一副衣冠塚麼?裡麵明明就隻有一套衣物,你怎地說有死人?還說死人在動?!”
徐恪撓著自己的額頭,不好意思地笑道:
“呃……書仙老哥,小弟剛剛看不甚清,裡麵的衣服隨風一動,又被雨一打,看起來……倒真的有點像……”
“像什麼?彆說了!你這孩子,看不出還有幾分頑皮,這個時候還想嚇唬本書仙啊!”
舒恨天望了望天,見雨勢不停,忙吩咐徐恪封上棺蓋,再往回填土,既已查明王大爺的墓葬中並無“王大爺”,那麼再留於此地已無意義。
看著徐恪將棺蓋放回棺材之上,又忙著以鐵鍬鏟土回填墳頭,舒恨天卻悠然站在一顆大槐樹下,一邊手捋自己雪白的一副濕噠噠的胡子,一邊兀自誇讚道:
“我說無病老弟呀,你看你書仙老哥的本事如何?是不是料事如神?”
“是是是!今天要不是書仙老哥一番神機妙算,小弟真不知王大爺竟還活在人間。”
“你既已知王大爺尚活在人間,那麼接下去該當如何呀?”
“王大爺沒有死,這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接下去,我當四處尋訪,若王大爺還在杭州城的話,無論如何,無病都想與他見上一見!”
“話說你的那位‘王大爺’……他叫什麼名?”
“他大名叫王安仁,不過,我們瞎子胡同的人都喜歡叫他小字‘王富貴’。”
“王富貴,王富貴……這個名字怎麼聽上去如此耳熟呀!”
舒恨天用手不停擺弄著自己的胡須,凝神回想著“王富貴”這個名字究竟耳熟在何處?卻忽聽頭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怎麼……故人的名字,你都想不起來了?”
“誰?!”
舒恨天仰頭看向樹頂,卻見除了零星的雨點不斷下落之外,樹上空無一人,如此暗夜之下的墳場中,忽聽得除自己與徐恪之外的第三個聲音響起,他心中不免感到驚恐。
“你到底是誰?!”
聲音再次響起,舒恨天聽得清楚,這次的聲音卻是從他身後發出,而且,聲音飄飄忽忽,若有若無,就如一個躺在棺材內的幽魂,剛剛被迫從墓中爬起,在他身後來回遊蕩。
“是我呀!王……富……貴!”
“王富貴?你……你是王富貴?你不是死了麼?”
舒恨天直嚇得渾身雞皮疙瘩儘起,手腳顫栗不休,險些就要癱倒在地。
“可你剛才不是說我還……沒……死嗎?要不你來……陪……我吧!”聲音淒惻而陰冷,就如一個受到驚擾的野鬼,鑽出墳頭之外,意欲找人陪葬!
“你……你……你彆……彆過來!”舒恨天想要回頭張望卻又不敢,隻得大聲喊叫徐恪的名字:
“無病,無病!快……快來!”
不用舒恨天召喚,徐恪早已奔到舒恨天的近前,不過,此時的徐恪卻是雙目怔怔望著舒恨天的背後,其狀猶如癡呆了一般。
徐恪接下來的一句話,嚇得那“半解書仙”差點暈了過去。
“王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