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妖界的大法師,叫什麼名字?他此刻在哪裡?”
郎千山不停地搖頭,歎道:
“無病,不是老伯不讓你去複仇,就算是一千個你、一萬個你加起來,也不是他對手!你要是貿然找到他,就隻是去送死,你若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對得起你娘親用性命來保護你麼?!”
“可是……”徐恪還是固爭道:“殺母之仇又焉能不報?我今日殺不了他,不代表這一世都殺不了他!我總得知道仇人的名字,也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不惜用儘一切手段,直到將他碎屍萬段!”
“……”
舒恨天忽然答道:
“他叫‘後清’,是妖界的大法師,也是我們的師尊。”
“他就是你們的師尊?!”
“相信我,無病老弟,就算你再修行百年之後去找師尊,他要弄死你,也像撚死一個螞蟻那般容易。”
“……”
徐恪聽後竟一時無語,屋內又是一陣沉默。
聽“半解書仙”的口吻,這位名叫“後清”的妖界大法師,在妖界中都是至尊強者的存在,那些修行千年之上的大妖恐怕都不入他眼中,更何況以自己一個區區凡人,如何能是他敵手?看來,自己要想在有生之年報殺母之仇已是絕無可能,然而,身為人子,又豈能置殺母之仇於不顧?!
再細想老伯的勸告也不無道理,自己的親娘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而誕下他,又懇切叮囑郎千山與苟富貴二十年來暗中照顧保護他,如此一番良苦用心究竟是為何?自然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哪怕這一生平平淡淡,但隻要活著,就是好!倘若自己貿然前往牧洲去尋仇,卻因之葬送性命,又如何對得起娘親當年舍身相護之恩?!
徐恪的內心,陷入了巨大的悲傷與矛盾之中。
……
……
還是苟富貴拍了拍徐恪的肩膀,寬慰道:
“無病,我知道你此刻心裡的難受,就如當時我失去香梅那樣,恨不得自己死了,也要親人活著!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一切都是命運呢?非但是你們人類,連我們這些妖精也難逃命運的擺弄!命運要我們如此,我們又能奈何?”
“命運要我們如此,我們又能奈何?”徐恪反複咀嚼著這句話,心中不禁思潮起伏。
苟富貴接著言道:
“你如今養父母雙雙病歿,生母也已不在世間,但還有一個親人,他在長安……”
徐恪卻搖頭,“他麼……也算不得是我親人。”
“這是怎麼說的!”苟富貴駁道:“他是你生父,是你親爹!無論如何,這都是難以改變的事實!你今日既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京之後不妨就與你親爹相認,從此之後你們父子團圓,這樣也算了卻了當年你娘親的一樁心願……”
“我不想與他相認。”
“這是為何?”
“當年他既然答應我娘親要接她回京,回到長安後為何又不派人來接我娘親?若是他信守承諾,早日將我娘親接回宮中安頓,我娘親也就不必再返回妖界,那她就不會死!”
“這……話雖如此,可你娘親的死畢竟與你生父不相乾,你又何必怪罪到他的頭上?你如今在世上已無親人,又怎可……?”
苟富貴還要再勸,卻被徐恪擺手打斷,徐恪望著苟富貴與郎千山,深情言道:
“誰說我徐無病在這世上已無親人?你‘王大爺’,還有‘老伯’,還有書仙老哥,還有胡姐姐……你們都是我的親人。無病此生能夠遇上你們,得你們儘心相護,那是無病莫大的福分!無病有你們便已足夠,何必還要什麼‘父親’?!”
“無病,我與十一弟今日告知你身世,就是為了讓你回到長安之後,能與你的……”郎千山還欲再勸,身旁坐著的舒恨天卻阻止道:
“老十呀,你也不必再勸無病老弟了,他這性子我知道,那可真的是……倔的很!你勸的再多也是無益,依我看,就隨無病老弟吧!”
苟富貴想了一想,朝郎千山點了點頭,隨即手指徐恪笑著說道: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徐無病不喜歡姓李,卻還是喜歡姓徐!放著好好的一個大乾皇子不當,卻偏偏要與我們幾個妖物攀親,天底下有你這麼傻的人嗎?”
徐恪卻忽然起身,朝郎千山與苟富貴俯身拜倒在地,雙眸中已隱隱有淚:
“老伯、王大爺,無病拜謝兩位二十年來養育之恩!若沒有你們,我徐無病早已不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