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軍點著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煙,徐徐吐出,“一直沒告訴你,小文兒……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死了,去年八月份。”
“怎麼回事?”李愷夾著煙的手頓了一下。
安建軍搓了搓嘴,“也算是咎由自取吧,”又深吸了一口煙,慢慢說道,“小文兒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活得灑脫,四十多了也不結個婚,女人倒是經常換……”
李愷皺著眉頭聽著,抬了抬下巴讓他繼續說。
“去年六月份左右……小文兒和一個姓尹的女人好上了,那女人的老公是個跑業務的,經常出差,小文兒就三天兩頭兒過去鬼混,結果那女人的老公提前回家,把倆人給堵上了,撕扯的過程中……小文兒被水果刀捅了三刀,沒等到醫院,人就沒了。”
沉默,壓抑的沉默。
“草!”李愷把煙蒂掐滅在煙缸裡,仰在沙發上,狠狠吸了口氣,咬著牙吐出一個字。
李愷閉上眼,腦海裡關於陳文的點點滴滴,像過電影一樣,一幕幕閃現著。
陳文是這個圈子裡最小的,當年原本不夠年齡跟大家在一屆,他們這屆學生要求是七六年八月三十一日前出生的,而陳文是十一月。因為陳文他爸經常出差,陳文他媽嫌自己帶孩子麻煩,就請托了人,硬塞了進來和我們一屆。
陳文年齡雖小,但異常聰明,從不用認真學習,初中時成績沒跌出過班裡前五。後來和李愷,薛妍,於浩一起考上的市一中。高中時知道努力了,成績更是突飛猛進,高考考上的京都醫科大學臨床專業,五年後又在本校進修了碩士研究生。
2002年畢業回了安城,進市二院工作,用了五年時間成為市二院的心外“一把刀”,三十七歲就是心外科主任了。
初中時陳文是被放養的,母親離異遠嫁了,父親甩下些錢就整日不著家,陳文每周有一半的時間是在李愷家蹭飯,甚至有時候還蹭住,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嘴甜有眼力勁兒的“小帥哥”。陳文也非常感恩,逢年過節都來李愷家“拜親”,李愷爸爸和媽媽後來住院什麼的,更是鞍前馬後的操持,跟兒子一樣,後來兩位老人先後離世,他也是主動要求穿的“大孝”。
繼續沉默,房間裡安靜的嚇人,空氣仿佛凝固住一樣,足有一個多小時,除了接電話,三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哥……咱們過去吧,他們差不多都已經到了。”安建軍看著手機微信,提醒到。
“我先去下洗手間。”李愷睜開眼,緩步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接著涼水,連續在臉上潑了幾把,然後長籲了一口氣。
“走……”擦乾臉,李愷走出來從衣架上拿起羽絨服,一邊招呼,一邊穿著衣服。
“明天我先去拜祭我爸媽,然後去祭奠一下大莊。你明天有時間嗎,我不知道大莊的墓在哪兒。”李愷一邊下樓一邊對安建軍說著。
“有時間,大莊葬在龍鳳園,我帶你去……小文兒在青山園……”
“不去,作死的東西。”李愷厲聲嗬止安建軍繼續說。
“誒。”
明豪酒店距離煌佳飯店確實很近,穿過馬路五分鐘就到了,進入大廳後,李愷突然停下了腳步。
“青山園在哪兒呢?”
“在西三環外邊,那地塊屬於大馬莊,開車也就十幾分鐘。”
“哦。”李愷繼續往裡走。
安建軍歎了口氣,心想,“就知道是這樣,肯定會去的。”
李愷突然又停住腳,扭過頭,右手伸指點著安建軍,不說話。
安建軍先是一頭霧水,然後猛地醒悟,雙手握住李愷的右手,“哥,我錯了,你放心,我回頭就跟那小娘們撇清,以後絕不再犯,再犯我就是婊子養的。”
李愷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轉身跟上逃離了七八步遠的江濤。
江濤領著上了三樓,快到“泰和軒”,就聽到裡麵有人輕聲吆喝著,“來了來了,快點快點。”
李愷停下來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推門而入。
屋裡裡麵已經十來個人了,大家站成一排,鼓掌喊著“歡迎愷哥歸來。”
李愷嗬嗬笑,“這個場麵,讓我想起抖音上發的並州黑老大出獄的鏡頭呀。”
眾人哄笑。
看著大家,李愷感覺眼前又有了霧氣,走上去依次擁抱。
“周哥”“歡迎回來”
“昌哥”“歡迎回來”
“浩哥”“歡迎回來”
“柱子”“愷哥”
“大龍”“哥”
“華子”“愷哥”
“大偉”“愷哥”
“小卷子,還是這麼漂亮。”李愷對馬娟伸出了右手。
“憑什麼他們都是抱抱,我要握手,不行,我也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