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門村,黃土高原一個小村子,全村隻有二十幾戶人家,村民數剛剛過百。
“噠爹),俺回來了。”黃有財牽著毛驢進了院子。
黃有財家算是村裡的“富戶”,父親有“箍窯”的手藝,災年都餓不死“手藝人”,所以陡門村除了村長家,就屬黃家的日子過得好。
“嗯。”黃父蹲在窯洞口“巴滋巴滋”抽著旱煙,一腦門子“官司”。
黃有財把驢身上的水袋卸下來,又扛著將水注入水缸。陡門村沒有水源,要去十裡開外的地方運水回來吃用,周圍幾個村子都是這樣。黃家有驢還輕省些,彆的農戶都是挑著扁擔往返這二十裡地。
“咳咳咳。”窯洞裡傳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黃父皺著眉頭站起來,在鞋底磕了磕煙袋鍋子,然後背著手皺著眉頭出了院子。
忙完手裡的活兒,黃有財進了窯洞,窯洞的炕上躺著一個麵黃肌瘦的年輕人。
“哥,喝水不。”黃有財湊上去低聲問道。
“弟兒啊。”年輕人睜開眼,見是黃有財,努力笑了一下。“我沒事兒,習慣了。你去看看那個女子,給她喝口水,四天了,不吃不喝的。”
“嗯。”黃有財給哥哥掩了掩被子。外麵天氣熱得很,哥哥卻渾身冰涼。
走到窯洞口,黃有財聽到哥哥虛弱的聲音,“弟呀,哥要是沒了,那個女子就是你婆姨了,你要好好待人家,這女子命苦,咱不能再虧著了。”
“……嗯。”
黃有財端著一碗水,推開另一口窯洞,裡麵是一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打扮上一看就是城裡人。
這是家裡給大哥買來的婆姨,也有“衝喜”的意思。不過大哥夙病纏身,下床都困難,死活不同意,讓給弟弟留著。他自己沒幾天日子了,犯不上讓人家進門就守寡。
女孩也是奄奄一息,聽到聲音,勉力睜開眼,見是黃有財,便沙啞著嗓子喃喃說道:“大……哥,求求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家……求求你……”
黃有財端著水,不知所措的看著女孩兒。
……
贛西省,龍南縣。
龍南縣屬虔城市,在贛西省最南端。
“水生哥,你過年還回來嗎?”劉穎站在車下,眼巴巴的抬頭看著探出車窗的王水生。
“說不準,部隊有規定的,不是想回就能回的。”王水生伸出手,揉了揉劉穎的腦瓜。
王水生是名軍人,駐地倒是沒出省,也在贛西省,不過是在贛西省的最北端,潯陽市,和虔城市整個兒大對角。
“那你要記得給我寫信,一個禮拜一封,你答應的。”劉穎期盼的眼神看著王水生。
“好,說到做到。”王水生笑著點頭。
“那你還要記得不許和彆的女生好,安心等著我。我十七歲了,再有三年就可以嫁給你了。”劉穎害羞的說道。
兩家是鄰居,劉穎從小跟在“水生哥”屁股後麵,長著長著就大了,心也大了。兩家倒是都滿意這門親事,隻是孩子年紀尚小,還要等上幾年才能辦事兒。
王水生比劉穎大三歲,去年高中畢業去參了軍,而劉穎今年才要上高二。
“知道了,淨胡思亂想,軍營裡哪兒有女生。”
“有的有的,醫院裡的護士就有女生。你……不許得病,不許受傷,不許去醫院。”
“真霸道,好,答應你,絕對不得病,不去醫院。”
長途車一陣“突突”,已經啟動了。
劉穎突然墊起腳,伸手在王水生頭上輕輕地拍了拍,“真聽話,真乖,咯咯咯……”然後轉身跑出四五步,又扭頭看著王水生,笑的前仰後合。
“……”王水生無奈的用手指著劉穎,劉穎笑的更開心了。
車開了,劉穎也不笑了,小跑著跟在客車後麵,拚命地揮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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