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來:“???”
不知為何,他又想躲回柱子後麵去了。
王稅使王大人王爺爺!你對實權在握的八府巡按開嘲諷,彆拉上其他無辜路人啊!
但邢巡按年少成名,對各種挑釁見多了,根本不接茬,隻當這句是一種拙劣的嘴硬。
最後指著王稅使說:“等我巡視完蘇州府諸縣,再來找你!”
目送邢禦史離去,林教授長長的出了口氣,使勁擦了擦汗。
可以說,剛才那一刻,是他穿越以來最凶險的時刻!
在任的八府巡按可不是馮二老爺那種退休老乾,可以態度隨便點對待的,更彆說騎臉開嘲諷了。
自己連個護體功名都沒有,激怒了八府巡按,吹口氣就能把自己弄死了!
林泰來調整好心情後,又小心翼翼的對王稅使問道:“王公與邢巡按似曾是舊相識?”
不知不覺間,王大人變成了王公。
王稅使不禁陷入了從前的回憶:“我與這個姓邢的,其實都是山東同鄉。
十一年前,他是二十四的年輕天才,我三十而立,都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我們共同去京師趕考。
在京師時,我們同進同出,白日流連於京中名勝,夜間徜徉於花......文壇聚會。
然後到了放榜日,他考中了進士,我落榜了。”
林教授聞言十分詫異,這王稅使也太小心眼了吧?就因為朋友考中了,你沒考中,便記仇了?
王稅使掃了眼林泰來,仿佛知道林泰來想什麼,繼續說:“其後我才知道,每晚玩樂完畢,我睡覺的時候,他都會溫習功課到四更天!”
林泰來:“......”
他忽然能理解王稅使的憤怒了,學渣以為和學霸玩到一塊了,大家要一起落榜了,結果沒想到學霸私下裡仍在偷偷努力。
便感同身受的安慰說:“王公您現在也挺好的,能坐鎮滸墅關,至少說明後來你也考中進士了。”
王稅使悲哀的歎道:“這進士算什麼,在同輩兄弟裡,我都是第三個了!混到四十不惑,才在前年考上,還有什麼前途!”
兄弟中的第三個進士?還嫌棄太晚?連縣試還沒過的林教授,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林泰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來點評這種悲愴感。
隻能茫然按著慣性吹捧說:“還好,哪怕兄弟間的第三位進士,那王公您也是人中龍鳳了!”
有些人文比較落後的縣,幾十年才出一個進士呢。
王稅使神情更加蕭索了,長長的歎了口氣,“你不懂,我還有三個侄子也中了進士,都比我這個叔叔早,我還有什麼臉麵拿進士來自豪?”
林泰來:“......”
王稅使感慨完自己的人生不幸後,忽然很奇怪的對林泰來問道:
“你為何半天不說話了?你看我這種際遇,應該怎麼寫詩詞來抒發心情?”
林教授已經自閉了,隻想奪門而出,找個地方繼續自閉。
他總算明白了,先前王稅使為什麼會說“進士算什麼”。
這並不是狂傲的裝逼,隻是很平實的闡述一個事實而已,王稅使真有資格這麼說。
兄弟三個,侄子三個,目前兩代人已經六個進士了!對這樣的家庭而言,進士當然不算什麼了!
這踏馬的啥家庭啊,進士還能一窩一窩的出?
對人文史還算精通的林教授,忽然想到了什麼,山東人?姓王?大規模批發進士?
這幾個關鍵詞串聯起來後,林泰來茅塞頓開,失聲叫道:“山東新城王家!”
王稅使很詫異,“你這樣遠在江南的堂口打手兼民間詩人,竟然也知道我家?”
林教授再次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的問道:“方才邢巡按說,給王公捎帶來了令妹的家書?聽這口氣,她還沒有婚配?”
王稅使:“......”
江南人果然太浮浪了!你害怕邢巡按弄死你,難道就沒想過,滸墅關稅使也能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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