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家一直是小門戶,和蘇州本地文藝世家沒多少交情,而申時行中狀元後一直在京師,也沒時間回蘇州搞關係。
所以本地文化世家能跟申府真正說得上話的人,有資格說和的,算起來也不多。
一個就是虎丘徐家,另一個就是文家的文元發。
文元發兄弟這些文征明孫子,成功繼承了文家的優秀科舉基因。
哥哥文肇祉十次鄉試不中,比爺爺文征明還多敗了一次。
而弟弟文元發一輩子同樣止步秀才,人到中年不敢考了,才以貢生身份去了國子監混學曆。
他們兩人的父親文彭,據說也是十次鄉試不中。
從文征明至今,這房文家祖孫三代六人,人均書畫名士,加上弟子故舊,號稱嘉萬年間蘇州文藝圈半壁江山。
但文家三代六名士的鄉試落榜總次數,最保守估計在四十次以上然後這時候申時行發跡了,為了結好同鄉文壇半壁江山,八年前幫著文元發謀了個浙江知縣的官職。
然後隻用五年,就把文元發這樣一個監生出身的人,一口氣從七品知縣提拔到了五品同知。
但文元發臉皮不夠厚,實在不好意思這樣去當官。
結果三年前沒有赴任,回家接替哥哥當文家掌門人,順便專心培養下一代。
所以有這些淵源和交情,文元發能跟申府說上話,王老盟主也隻能請文元發去找申二公子。
但文元發雖然口頭答應了,其實心裡也挺無語的。
不是他看扁申用嘉,就申二那個跑去浙江冒名鄉試還被人拆穿的“謀略”水平,能操縱得了被點評為治世之布、亂世之操的林教授?不過同樣繼承了文征明社交方麵優秀基因的文元發,還是看破不說破了。
在席位裡,十二歲的小文震孟對父親文元發說:“這王老前輩有點矯情了,父親你還這麼委屈的幫他。”
文元發低聲叱道:“閉嘴!還不都是為了你的將來鋪路!
這幾日對你太放鬆了,回去溫習三遍最新的八股文講義!從衡山祖父起,我們文家三代人五十次鄉試失敗的恥辱,就靠你這個第四代雪恥了!”
坐在旁邊的文征明關門弟子王稚登,聽到文元發的話後,對小文震孟同情的歎口氣。
隻能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還是像他這樣輕鬆。
換個賽道,完全放棄科舉官場,走布衣山人路線也是能成功的嘛。
王老盟主招呼著大家在甲板上入座,又開口道:“好了,不要說那些雜事了,畢竟今天都是為戚少保送行來的。”
既然是送行,那必然是要寫詩的,王稚登作為蘇州本地文壇領袖,率先來了一首:“古寺西邊路,青山滿目中燭憐門外路,塵土暗江楓。”
然後文元發謙遜的說:“家祖曾經為楓橋題過一首,我就不獻醜了,今日隻重溫家祖的舊作好了。
金閶西來帶寒諸,策策丹楓墮煙雨.荒涼古寺煙迷蕪,張繼詩篇今有無?”
眾人作完詩,輪到王老盟主壓陣了。
隻見老盟主看了看西斜的日頭,擺出個眼神迷離的姿勢,業務非常嫻熟的說:“楓橋暝色隱樓船,文彩風流儘此筵”
突然岸上有人大喝一聲:“爾等這些跳梁逆黨,安敢在此狂吠!”
這聲音確實很大,宛如春雷,樓船甲板上聽得清清楚楚。
但這個聲音更是很耳熟,還有種魔力,讓王老盟主自動的血壓飆升,本來非常嫻熟的吟詩技能居然被打斷了。
一定是幻覺,都踏馬的送到楓橋鎮了,為什麼還能聽到那個邪惡的聲音罵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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