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持重,江南旁邊的浙江人,在南京國子監工作有士林人脈,當年因為反對張居正被貶出京師。
或者說,這幾個合理的條件,看起來就像是給趙誌皋量身定做的一樣。
於是海瑞不屑的說:“說到底,原來是他!你直接說出此人就可,何必又先裝模作樣的擺出一堆條件!”
林泰來就解釋說:“我提出的這些人選條件,並非是為了推出趙學士,而是為了給老大人你準備的啊。”
海瑞:“???”
林泰來更詳細的解釋:“有了這些增加合理性的條件,就能夠讓您獲得一些自我安慰。
具體說,能讓您內心感到,確實舉薦了非常合適的人才,沒有對不起國家,沒有違反道德。
不至於因為被迫推薦了我提名的人選,而導致心情抑鬱。”
海青天是帶著怒氣來找林泰來的,可是沒有想到,離開的時候又帶走了更多怒氣。
回到都察院,海瑞翻閱了趙誌皋這兩年考察情況,這些資料都察院裡都有。
卻發現此人像是個兢兢業業老黃牛式的人物,若說去當巡撫絕對合格。
退一萬步說,就算此人能力不足,但有林泰來助力,也完全能應付的住。
然後海青天又親自與趙誌皋會麵,交談過後越發的感到,趙誌皋真不是奸猾之輩,反而有忠厚長者之風。
而且趙誌皋當年得罪張居正後,在地方當過幾年官,對基層工作也很了解,才力絕對夠用。
所以從各方麵來看,作為巡撫人選,趙誌皋確實沒有問題。
於是海青天又迷惑了,林泰來這種人怎麼會推薦趙誌皋?
一個是投機取巧的刁鑽年輕人,一個是有點能力的忠厚長者。
常言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林泰來和趙誌皋兩個人怎麼看也不搭。
海青天順著油然而生的感覺歎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趙誌皋:“???”
端正剛嚴的海青天何時也學會了陰陽怪氣?這人設是不是要崩?“本院修養不足,一時失言,趙學士勿怪。”海瑞連忙把話往回收。
然後又說:“本院隻是想問,趙學士你怎麼與林泰來那種人走到一起的?”
趙誌皋答道:“因為林泰來是近幾年來,唯一願意與我走得近,並且積極為我出謀劃策的人。”
海瑞不禁陷入了深思,難道自己對待林泰來以貌取人,流於表麵了?時間緊迫,之後海瑞再次與魏國公、南京兵部尚書、南京吏部尚書會商過後,就將趙誌皋舉薦給了朝廷。
然後終於在十月中旬,征稅開始後,朝廷加急詔書發到南京,升趙誌皋為右僉都禦史、總理糧儲、巡撫應天府等處,也就是俗稱的江南巡撫。
隨即趙誌皋迅速動身,啟程前往蘇州城,而林泰來也要跟著趙誌皋回蘇州。
主要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林大官人最看重的江南巡撫已經“到手”,其他就無所謂了。
比如席家那些人具體判幾年流放到哪裡,亦或臨淮侯李言恭具體什麼時候被罷職,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不用林泰來天天盯著關注。
趕緊跟著趙誌皋衣錦還鄉,大肆收割勝利果實更為重要。
而且秋收後農閒時間到了,按照這時代慣例,農閒時侯也是搞工程的時間。
心係家鄉基建的林大官人,迫切想要返回家鄉,為家鄉基礎設施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
他怕回去晚了,今年就沒機會為家鄉的建設做貢獻了。
林泰來陪伴著趙巡撫,一路同舟而行。
趙巡撫回頭看看消失在視野裡的石頭城,忍不住就問道:“現在應當可以說說,如何平定風波了吧?”
先前答應出任江南巡撫的前提就是,林泰來肯幫忙擺平這次抗稅風波。
蘇州府抗稅一直是傳統藝能,也盛產刁民,任何官員上任後遇到這樣大麵積的抗稅輿情,都會感到非常棘手。
如果不是林泰來信誓旦旦的保證,趙誌皋也不想趟這個渾水。
林泰來此時胸有成竹的說:“如果換在其他時間,就未必好辦。
但是時勢造英雄,站在當前這個風口上,豬都能.啊不,我的意思是這個巡撫並不難當。
第一步就是豁免錢糧,以此安撫人心!”
趙誌皋轉頭就想對船艙外麵喊一句,調頭、回南京、辭職!林泰來剛才所說的豁免錢糧,純粹就是一句沒用的屁話!
麵對抗稅風波,傻子都知道知道豁免錢糧最管用!
但這現實嗎?你想豁免承擔漕糧六分之一的蘇州府錢糧,那小心朝廷先把你人頭豁免了!
“趙公彆急!聽我說完!”林泰來連忙說,“如果我說的是,先豁免近十年所積欠錢糧呢?”
前文也介紹過,蘇州府這地方稅賦非常重,但也很難收齊,每年能收夠定額七成就算合格了。
既然每年都收不齊,所以每年都有欠稅,常年積累下來蘇州府經常欠著朝廷幾百萬石。
每隔若乾年,等欠稅積累多到不可能被追繳回來的時候,朝廷往往就被迫無奈的豁免一次。
趙誌皋並不是不通政務的小白,經過林泰來提醒後,很專業的抬頭問道:
“上次朝廷豁免蘇州府欠稅是什麼時候?”
林泰來答道:“萬曆三年時,江南巡撫與戶部因為蘇州府欠稅問題,發生了激烈爭吵。
當時相國張江陵為平息事端,做主豁免了蘇州府曆年所有欠稅。”
趙誌皋若有所思的說:“萬曆三年距今已經十年,如此說來也該再豁免一次了。”
林泰來說:“這十年間,蘇州府怕不又是欠稅幾百萬石了。
朝廷也清楚,這些欠稅已經根本不可能追繳回來了,但若一直拖欠著不管,又會影響朝廷威信。
所以最佳的辦法,就是由朝廷按照慣例,主動下詔豁免蘇州府那幾百萬欠稅,還能保全朝廷顏麵,落一個善政名聲。
而且趙公彆忘了,如今內閣裡麵有兩個蘇州人,其中一個還是首輔。
所以說老大人這時候出任巡撫,就等於是站在了風口上,有一次奏請豁免欠稅的機會,先以此安撫民心並不難。
然後再把濟農倉拿到手,調動濟農倉存糧來彌補一部分缺口,忽悠一下民眾還是很容易的.”
越想越覺得有戲,趙誌皋不禁睜大了老眼,不可思議的看林泰來,就像是看怪物。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人,家世也隻是普通農戶出身,怎麼做到對朝廷運行機製了如指掌的?
一般普通人誰能這麼清晰的回憶起萬曆三年的豁免,然後又敏銳的意識到,如今十年又是一個周期?想起書評有個無錫書友說,受不了無錫人被蘇州人欺負棄書。。我說看個小說不至於不至於啊,如果都這樣敏感,這小說就沒法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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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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