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狀元的那些事兒(下)
“扶我起身!”林泰來掙紮著起來,雖然還頭暈目眩,但在室外春光裡活動了幾下後,感受就好點了。
然後林泰來對王象蒙告辭說:“某先去了!”
王象蒙挽留說:“所有典禮已經全部結束了,你又何必親冒危險,強行出門?”
林狀元的現在的戰鬥力最多隻有正常的百分之五十,以林狀元的好人緣,出門確實是有一定風險的活動。
林泰來歎道:“這才顯得有誠意啊。”然後不聽王象蒙的勸告,從王家離開了。
隨後在數十家丁的護衛下,快速來到首輔申府大門外。
“給閣老添麻煩了!非常抱歉!”林狀元對著大門彎腰鞠躬。
申用懋迎了出來,告知說:“家父說他不在家。”
林泰來便道:“過幾日再來。”
現在這個狀態,在外麵確實有點不安心,還是回家關門休養。
但申用懋卻糾纏著林泰來,喜形於色的說:“你表現實在上佳,我都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詩集如此賣力氣!
昨晚的大部分詩詞都有話題性,看點賣點十足!尤其是拉著家父寫的那首,有爆款潛質啊!
書坊那邊估計,這本詩集可以向各省推銷。”
林泰來有氣無力的問道:“隻是請你作序作評而已,你積極的過頭了吧?”
申用懋自豪的說:“我現在是《九元詩集》的總編纂兼總校正,獨家作序兼獨家點評人。”
“你高興就好。”林泰來能有什麼意見,轉身就要離開。
申用懋又說:“現在你自己的詩詞已經夠了,我這幾天再搜羅一些其他涉及你的作品,然後找伱一起審定。”
瓊林宴結束後,就意味著新科進士們開始逐步進入官場了。
對新科進士而言,官場一共有五種開局,按照由好及壞的排序是:
第一,三鼎甲直接進翰林,正所謂天生仙也。
第二,館選為庶吉士(二十來個名額),三年後散館時,選入翰林,也算天仙了。
如果不是以上兩種開局,那就終身宰輔無望了,仙凡之間就這麼殘酷。
第三,館選為庶吉士(二十來個名額),三年後散館時,選為給事中或者禦史。
在庶吉士裡這算是敗狗,但在整個官場裡,這已經是極為少數的頂級精英了,流品上號稱清流,但就是沒有入閣資格。
第四,在部院觀政實習半年左右,選為京官。
對普通人而言,這才是現實裡可以追求的目標。
第五,在部院觀政實習半年左右,外放為知縣或者府推官。
這是絕大多數進士的正常開局,前四種開局的人數加起來,都沒有第五種多。
所以此時此刻,正是大家前途都很不確定的時候。
金榜題名後的繁華如夢已經結束,現在都要開始為前途奔波了。
或者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庶吉士館選考試而繼續努力,追求那虛無縹緲的一線飛升希望。
或者為了觀政實習後留京而奮鬥,開始分析哪個衙署留京概率高,還有什麼人脈可以利用等等。
但以上的世俗煩惱與林狀元無關,他去禮部領了文憑,就溜達著去不遠處的翰林院報到了。
他的官場開局也很明確,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以翰林的逼格和流品,如果他自甘墮落下賤,熬上幾年就可以申請外放當中小地方的知府了
高大雄壯、胳膊上能跑馬的林狀元站在翰林院登瀛門外,打量略有些破舊的高門。
“這裡的空氣頗為香甜啊。”林狀元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禁感慨道。
從今天開始,他也是一名詞臣了,站在了文人金字塔的頂端。
以後再見到那個申時行,隻需要按翰林規矩,喊一聲前輩就行了!
從翰林院大門“登瀛”這個名字,就能看出翰苑詞臣的心理優越感。
瀛就是瀛洲,傳說中的仙山,“登瀛”不就是成仙的意思麼?
難怪在官場中,總是把翰林詞臣比喻為天仙。也幸虧自己不姓劉,不然會膈應。
但是胡思亂想的林狀元都快把登瀛門拆了,門官還是攔著不讓進去。
“你是不是想欺負新人?”林·詞臣·九元伸出了砂鍋大的拳頭說。
門官快哭了,連連請求道:“狀元公!真不能帶著幾十個打手進翰林院。不然學士老爺們定要扒了我的皮!”
林狀元想了想,自己與翰林院沒有什麼仇怨,翰林院裡應該不會有人伏擊自己。
便隻好帶著右護法張武進去,讓左護法張文帶著其他人在登瀛門外警戒。
翰林院有個特殊之處,大門是朝北開的。登瀛門外麵直接臨著禦街,也就是東萇安街。
過往的官員看到,在翰林院門外站著幾十條比官軍還有氣勢的大漢,頓時覺得翰林院這最文化的衙署突然武德暴漲。
林狀元龍行虎步的進了翰林院,直奔中庭正堂,找掌院學士報到。
本來前兩年掌翰林院事的是沈一貫,但現在沈一貫大概是因為雙親身體不好,請假回老家省親去了。
恰好這時候,詞臣大佬陳於陛丁憂守製結束回朝,就以詹事府詹事兼掌翰林院事。
現在連個太子也沒有,詹事府那邊沒卵事,所以陳學士一般就在翰林院辦公。
報到過程平平無奇,陳於陛沒有什麼特彆的表示,但也沒有為難林泰來。
隻說今天讓司務去安排桌椅和文具,如果林修撰你覺得不方便,可以明日再來正式上衙。
林泰來很有積極性的答道:“久聞翰林院裡有狀元廳,今天就去看看。”
然後就從學士公房裡退了出來,朝著西邊狀元廳走去。
在路上,林狀元腦中自動檢索了一下陳於陛的信息。
首先此人也算是二代,父親乃是隆慶年間的大學士陳以勤。
而陳於陛在父親當閣老時勇猛精進,隆慶二年以二十四歲之齡,一舉考中進士並選為庶吉士。
當然,在隆慶朝和萬曆初期,宰輔兒子普遍都是天才,考個進士實屬尋常。
這位陳於陛陳學士以後也是入了閣的,在曆史上與趙誌皋搭班子。
雖然陳於陛在後世的名氣也不那麼大,但其實他非常特彆。因為陳於陛和他父親陳以勤,乃是整個大明朝唯一的父子閣老。
這是連楊廷和、嚴嵩、張居正這種超強首輔都沒有達成的成就。
正堂東邊是偏低端的編檢廳,西邊是偏高端的講讀廳。
而狀元廳就位於講讀廳邊上的單獨院落裡,顧名思義,隻有狀元才有資格在這裡辦公。
林狀元推開了狀元廳的門板,迅速掃視後,有點遺憾的嘀咕道:“竟然還有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