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情況已經被挑明,老汪你就必定要直麵許四爺了。”
汪員外沒管萬指揮說什麼,隻對林泰來道:“你與首輔不是關係很密切麼?”
林泰來答道:“我確實跟首輔很熟,但並不等於你跟首輔熟!
在你和許次輔這樣人物之間,首輔憑什麼偏向你?”
汪員外又質疑說:“許閣老一直揚州徽商的靠山,當初你在揚州折騰的時候,也沒見你怕過許閣老。”
林泰來很誠懇的解釋說:“彼一時也此一時也,那時候我與許閣老之間並無牽絆。
可是如今許閣老已經成了我的大座師,我是許閣老的門生,而許四爺就相當於我的世兄弟。
有了這些枷鎖,現在我焉能像過去那樣肆無忌憚?”
論起嘴皮子,汪員外正常發揮的時候真不是對手,一時間無言以對。
萬指揮此時又插話說:“老汪啊不是我說你,如果早把汪氏鹽業與林氏鹽業合並,就沒這些破事了。”
汪員外:“”
說來說去,繞不開這茬事了是吧?
萬指揮對各方心理已經非常清楚了,一直在幫腔,這時候又對林泰來說:
“林學士!雖然你可能要付出代價,但也不好不管吧?”
林泰來隨口胡扯道:“對麵可是我的至親老恩師啊,師恩如海,我怎麼忍心破壞世兄弟的好事?”
汪員外深深的歎了口氣,咬牙道:“我把手頭大部分鹽引租借給林氏鹽業!。”
終於等到老汪鬆口了,林泰來推辭說:“這怎麼好意思?親戚之間本就該互相幫忙,不圖回報。
讓彆人看去,還以為我圖謀你們汪家的產業!”
汪員外點了點頭說:“賢婿言之有理,為了避免彆人太過於誤會,你可以請我到林氏鹽業當大掌櫃!
這樣一來,就像是林氏鹽業和汪氏鹽業合股經營,你們是大東家,我是大掌櫃和二東家。
看在彆人眼裡,就避免了你們林氏鹽業擔上侵吞親戚產業的名聲。
而我套上了林氏鹽業這層外皮,也就少去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麻煩。”
“啊這”汪員外的提議,讓林泰來猝不及防,心裡一時間權衡不清楚。
兩家合並經營沒問題,讓經驗豐富的汪員外進來,深度掌控全盤業務,這是好是壞?
不是林泰來多疑,古往今來大掌櫃架空大東家,或者掏空大東家的事情屢見不鮮,不能不多想一層。
見林泰來猶豫,汪員外沒好氣的說:“我連個兒子都沒有,你擔心什麼?
說句不好聽的,難道皇帝會擔心太監篡位麼?”
林泰來下意識的說:“這倒也是”
從這個角度來看,沒有兒子又成了“職業經理人”的優點。
萬指揮在邊上幫了半天腔,沒想到事情最後發展成這樣。
林氏鹽業內部本來就以複雜著稱,反正鹽引權益亂七八糟的,一般外人都看不懂,還有一大堆代持占窩小股東。
這次汪氏鹽業在摻乎進來,汪員外把鹽引都租借給林氏鹽業,然後跑到林氏鹽業當大掌櫃,這身份到底算是股東還是掌櫃?
總而言之,以後林氏鹽業內部權益更複雜了
汪員外似乎反客為主,催促林泰來說:“你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今天就一句話,行不行吧?”
在表麵的驚惶之下,終於又拿出了雷厲風行的白手起家大商人風範。
“可以!”林泰來也果斷點了頭。
從本質上說,他也不是為了賺錢,他要的是規模,是影響力,是財富背後的權力!
隻要能做大做強,就算你汪老丈有什麼私心,也無傷大雅!
觀摩了全過程的萬指揮在旁邊鼓掌祝賀,他算是見證了揚州鹽業曆史性的一刻。
汪氏和林氏兩家合並經營,掌控的鹽引規模達到了四萬引。
這意味著揚州出現了一家從未有過的鹽業巨頭,頂尖鹽商的上限又被拔高了。
一百年前,擁有五千引就是大鹽商;數十年前,萬引是大鹽商標配;隆慶以來,頂尖大鹽商的標配是兩萬引。
萬指揮有預感,從現在開始,隻怕揚州大鹽商又要掀起擴張高潮了。
以後沒有三五萬鹽引,就彆說自己是大鹽商。
林泰來收拾了一下心情,又開口道:“我這個人最是顧念親情了,汪老丈遇到了難題,我豈能置身事外?
雖然對方是次輔的公子,雖然是我老恩師的兒子,但我這個人還是要站在道理和親情一邊的。”
汪員外盤算著什麼,忽然開口道:“我有個問題!以後鹽業公會設置三大總商,林氏鹽業就是其一。
那麼如果到了議事時候,誰代表林氏鹽業出席?
彆人家出席的人可能是東家,但我認為,林氏鹽業應該由我這個大掌櫃出席。”
林泰來不滿的說:“現在是討論外敵的問題,汪老丈不要胡亂打岔!”
汪員外施施然的答話說:“這個問題現在是你的問題了,與我有什麼關係?
對了,現在的林氏鹽業大掌櫃是陸秀才,以後怎麼安排?”
林泰來也有點頭疼,陸君弼能力肯定不如汪員外,但卻是自己打拚鹽業的“從龍之臣”。
大掌櫃職務說撤就撤,肯定要傷害人心。
想了想後,林泰來說:“於大掌櫃之外,再設置一個二掌櫃兼總監事,負責內部監察,就讓陸君弼擔任。”
然後又對萬指揮說:“你和陸君弼關係應當不錯,幫我勸勸他,不要多心!
以汪老丈這歲數也乾不了十年,而他還年輕,大掌櫃遲早還是他的。”
萬指揮點頭應是,這才把汪員外最關心的問題都說完。
隨即林泰來又問起了另一個事情,“先前我聽說,其他鹽商都支持那些汪家族親?
那麼他們是否知道許四的事情?他們是否知道汪家族親背後是許四在支持?”
汪員外和萬指揮都答不上來,這個事情誰能說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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