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尖叫著從夢中醒來,猛地睜開雙眼。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瞎了。
嚴寒偷走了他的雙眼,然後冰冷的戰甲把他從遙遠的過去拉回現實。
他覺得很冷,恍若夢境變成了現實,帶著寒意的記憶包裹在其中。
堅冰將頭盔上的目視透鏡遮擋,不斷變化的光線帶來陰霾——冰是粉紅色,是血混雜著雪,凝結而成。
警示符文的脈衝信號在眼角處閃動,暗淡的紅色在慢慢地跳動著。
警告,處於完全真空環境。
警告,裝甲破損。
警告,重力為0。
傷損評估。
裝甲動力低。
他不記得身處何處,或如何在動力甲接近毀滅的情況下生存。
他眨眼試圖讓思緒重新集中,身體的感覺正在恢複——疼痛的反饋從右腿傳回,但左手卻始終不曾回應心靈的呼喚,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樣,舌頭滿是金屬的鏽味。
但他還活著,這已足夠。
真空中,他試圖挪動右臂,但盔甲很是抵抗,無論多麼用力想要合上左手,它都不為所動,甚至感覺不到手指的存在。
掙紮在昏迷和清醒中,他看向正在減弱的警示符文——動力甲的能量已經降至最低水平。
要不了多少時間,他會變成一具沒有生命的金屬外殼。
他隻能閉上眼睛,穩住呼吸和脈搏。
思緒正在恢複,他已清楚自己在哪——他在宇宙的真空中飄蕩。
動力甲的恒溫係統還在掙紮,想讓他身體暖和,但失敗了,它最後一點能源即將消失。
雖然基因強化過的身體比普通人更為堅韌,但寒冷最終也會將他吞沒,讓兩個心臟歸於沉寂。
這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一瞬間,他要想嚎叫,想推開鋼鐵的懷抱——這是溺水者的本能。
最後一口空氣在肺部燃燒,不可避免的黑暗命運讓它會最終停止跳動。
他儘量平緩呼吸,壓製住本能反應。
為了活下去,必須做出選擇。
“所有係統重啟。”
動力甲服從了命令,電流脈衝也流遍全身。
但剛一重啟,刺耳的警報便開始鳴響。
交互神經刺痛著脊椎,無休止的警報聲填滿耳朵,憤怒的符文在頭盔得到顯示界麵鋪滿。
他眨幾下眼,讓警報聲停下。
在裝甲變成墳墓之前,還有能用幾分鐘的能量。
於是他艱難的舉起右手,刮去頭盔目鏡上融化的冰屑。
光芒灑進雙眼,白光刺目得很。
他發現自己在一間巨大的廳堂中漂浮,陽光一直照射到身後的某個地方,一層粉紅色的冰將一切覆蓋,閃光讓其看起來像是甜蜜蛋糕上的可口糖霜,一層細小的冰屑在周圍飄蕩,保持著最後形成時的形態。
他還看到了祂,聖吉列斯,他們的天使之祖。
在真空中雙眼似乎淌下血淚。
他不敢再直視祂,因為他辜負了聖吉列斯之血。
他想起來了,這是戰鬥駁船風暴之女號的教堂。
但她墜落了。
忽然,有些東西撞在肩上,然後慢慢進入他的視線。
一個凍硬的東西,比手要寬一些,並沒有馬上飄走。
他伸手想要推開,但它忽然轉過來,就這樣看著他——那是一雙已經失去生機的眼睛。
先前的記憶隨之閃現出來。
憤怒的公牛,船殼的破碎和鋼鐵的哀鳴,他們的驕傲被烈火攥住,鮮血在甲板上流淌,蔓延,艦體的碎片在空中飛舞。
一名軍官在呐喊著什麼,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溢滿了恐懼。
他記得腳下甲板的搖晃和外麵虛空風暴的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