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如今就有不少人發痧,你等速去熬些菉豆湯,若是當真有效,我便是應下此事又何妨?”
“諾!”
三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之色——此事,已經成了大半。
菉豆能解發痧,此事他們早就驗證過了,不需懷疑。
“大郎且慢。”
李恢叫住正要走出去的李遺。
“大人還有事吩咐孩兒?”
李恢直勾勾地盯著他,開口問道,“你們費了這麼大力,就不怕有個萬一?”
萬一丞相不答應此事怎麼辦?
李遺咧嘴一笑,“大人放心,沒有萬一。平夷那裡一直屯著從錦城那邊過來的菉豆呢,就算丞相不答應此事,那也無妨,反正種植園也是要用的。”
如今勞力也是很寶貴的。
若是喝菉豆湯就能解暑的話,總比找醫工治病或者直接讓人病死了強不是?
李恢深深地看了李遺一眼,點頭道,“吾知矣!你去吧。”
遠在味縣的馮永很快就接到了李遺的來信,看完後,嘴角翹起一抹笑意。
“魏然,你看看。”
馮永把信遞楊千萬。
楊千萬漢話說得流利,也能看得懂通用的漢字。
看完後,他一臉的喜色,“兄長,李都督答應我們了。”
“當然會答應。利人利己,還於南征有益,怎麼可能會不答應?”
南中道路崎嶇,地無三裡平,運糧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不然諸葛老妖也不至於讓火阿濟的部族幫忙運糧。
菉豆既能解暑又對解毒有一定幫助,還能當糧食吃,傻子才不會答應。
馮永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你馬上去通知錦城那邊的人,告訴讓他們不必再有所顧慮。還有,跟他們說,東風快遞缺乏護衛,讓他們想法子招些人進來。”
這年頭不太平,運貨上路要有安保。
讓興漢會的人去跟他們家裡人說一聲,把南中那些無所事事的民團搞到東風快遞當保安,問題應該不大。
畢竟興漢會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之所以不受家裡重視,隻是因為家裡的資源不夠分,若是他們自己有路子找到資源,家裡人沒道理連順手幫忙的事都要拒絕。
比如趙廣,他的身邊,如今不就有趙府的部曲麼?
“小弟明白。”
楊千萬應下後,走了出去。
遠處傳來隱隱的悶雷聲,一陣微凉的輕風吹進屋來。
馮永走到屋子門口,看看天空,不知何時,天上烏雲又開始集結,吹來的風也不知何時變得清涼,看來這又是一場大雨。
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裡平。
說的就是南中。
特彆是到了夏日,幾乎天天下雨,就算沒有大雨,也要擠點陣雨落下來。
唯一不變的,就是不管大雨小雨,老天都要打雷。
馮永看著黃豆般的雨點劈裡啪啦地落下,眉頭微微一皺,方才的喜悅又不見了蹤影,同時心裡湧起了一陣煩躁,也不知道關興如今究竟在哪裡?
為了不再耽誤事,張苞一邊派人走官道回錦城打探消息。
一邊自己親自帶人翻過堂郎山,重新進入越嶲郡去邛都詢問關興的下落,因為關興要回錦城,必然是要先回到邛都,再從那裡出發。
至於馮永提出去問諸葛亮的建議,被張苞不耐煩地否決了:因為現在丞相已經帶兵渡過了瀘水,進入了那不毛之地,丞相又怎麼可能知道現在安國人在哪裡?
還不如自己一路追上去來得快,說不定半路就能追上人。
對於這種誰都想找到對方,偏偏誰也不知道對方在哪裡的情況,馮永感到極度的煩躁。
沒有電話,就是有個電報也好啊!
最後他隻得按約定,乖乖地呆在味縣,被動地等著張苞派人前來傳遞消息。
這一等,就是等了十多天。
直到某一天,馮永正在院子裡嘗試著把酒壇裡最後那一層薄薄的底液進行過濾時,隻見張苞帶著一陣風衝了進來,人還沒站穩,嘴裡就喊著,“快!快!”
“張君侯!你怎麼會……”
馮永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想起了什麼事,定眼向他身後看去,果見張苞的身後,又急促地衝進來一群人。
領頭的那個,是個俊美的郎君,看到馮永,淒惶地叫了聲,“馮郎,救救我阿兄。”
“三娘!”
馮永這才驚喜地叫了一聲,然後就看到她後麵的關興被兩個人扶著,雙眼緊閉,豆大的汗珠子正從他額上流下來。
“發作了?”
“沒錯,剛到味縣就發作。”張苞語速極快地說道,“你不是有辦法嗎?趕快幫幫安國。”
“先扶他到屋裡躺下。”
馮永在味縣呆著,就是為了關興的到來,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看到眾人皆是一副慌亂的樣子,當下沉穩地說道。
隻是讓馮永沒有想到的是,關興才病了一個來月,就已經被瘧疾折磨得不成樣子。
在錦城的皇莊,關興那時還是一個神采奕奕的年青人,甚至還有精力用眼神狠狠地威脅了自己一番。
而今的他,麵上帶著病態的潮紅,兩個顴骨像兩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裡。臉頰因痛苦而不時扭曲一下,好似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很明顯,這是進入了發熱期。
發熱期的瘧疾病人體溫會飆升至四十度或以上,並伴有頭痛、全身酸痛、惡心等症狀。
平常的高燒隻會把人燒得迷迷糊糊,但瘧疾的發熱,病人神誌卻是非常清醒,故身體裡的每一點痛苦都能清清楚楚地體會到。
有些病人,甚至隻要稍微動一下,都會有萬針紮身的痛苦。
“快快,把安國扶進去。”
張苞一聽,連忙招呼道。
不是,那是我的屋子!
馮永眼睜睜地看著眾人把關興放到自己的床上。
“接下來呢?”
張苞又轉過來急切地問道。
關姬兩眼含淚,正緊張地看著他,生怕馮永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接下來……”馮永環視了一下眾人,指了指阿梅,說道,“阿梅你來,幫我煎熬點藥。”
他還有好些問題要問阿梅。
等得過程是焦慮的,但隻要見到人了,那就算是事到臨頭了,隻要想著辦法解決就是。
泡了這麼久的青蒿素,濃度肯定是夠的,唯一的難題就是,如何把青蒿素注射入關興的身體裡。
在解決這個難題之前,壓製住關興的瘧疾半個月不發作,馮永還是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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