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馮郎君給慕娘傳了什麼話?”
李十二郎更甚,連身子都有些顫抖。
他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究竟是什麼一種心理。
按理說,族中有毛紡工坊的名額,他應該是希望前方戰況大好才是。
可是長久以來世家嫡子高高在上的驕傲,又讓他不願意看到李慕,以及她身後的馮顛子過得太好。
畢竟這對奸?夫?過得越好,就越有可能騎到自己這種世家子的頭上。
“馮郎君大破曹賊名將張郃的消息是真的,街亭萬餘曹賊精兵儘沒也是真的。但廣魏郡如今仍未被下,其郡治臨渭仍然在曹賊的手裡。”
郡治是一個郡最重要的地方所在。
隻要郡治還在,那麼這個郡就還在。
“還有隴西郡,也有自涼州而來的曹賊在堅守,安定郡那邊,大漢沒有多餘的兵力去攻取。所以隴右四郡,如今真正光複的,也隻不過是天水和南安兩郡罷了。”
李慕輕描淡寫地說道。
“此話當真?”
李十二郎失聲問道。
“騙你有什麼用?”
李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看到李慕這神情,李十二郎心裡突然一緊,不對,這裡頭肯定有什麼貓膩。
反倒是李太公人情世故見識得多,看問題比李十二郎清醒:“那以如今的局勢而言,大漢能否光複隴右?”
“曹賊接連遭到慘敗,如今進入隴右的道路已經被大漢全部堵死,隴右遲早是大漢的手中之物,曹賊在隴右隻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李慕眼神湛然,看向李十二郎,“這前麵那些話,說出去無所謂,但這最後一句,卻是萬萬不能告訴彆人,明白麼?”
“為什麼?”
李十二郎脫口而出地問道。
“若是那些人知道了隴右的真正局勢,又怎麼敢大膽抬高糧價?”
李慕臉上笑意盈盈,語氣卻是冰冷無比。
李十二郎叮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心裡猛地就冒出一個詞來:下餌釣魚。
她這是嫌哄抬糧價的人死得不夠多啊!
如果說這一次死的是被世家們推到前麵的死卒,那麼這一上一下,再上再下,這一番操作下來,蜀中哄抬糧價的大戶人家,基本都要被洗了個七七八八。
底子稍微薄一點的家族,隻怕要好幾年都緩不過氣來。
李十二郎暈暈乎乎地從院子裡出來,茫然地看向交易所的方向,這才突然發現,原來決定蜀中糧價的,是蜀中的世家大族們。
但在不知不覺間,突然轉移到了這裡。
僅僅是五個毛紡工坊,就能讓蜀中最主要的幾個世家非但沒有反抗,甚至還乖乖地配合……
想到這裡,李十二郎抬頭看看天空,雖然陽光明媚,但他總覺得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浮在空中,冷冷地看著南鄉。
隻見他突然轉身,重新回去找李慕。
“慕娘,此次我們幾家商議著,想要去隴右勞軍,我欲親自前往,你看可否?”
李慕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宗房要派什麼人去,那是宗房太公的事,與我何乾?此事你應當去找宗房太公才是。”
十二郎點頭,真誠道,“多謝。”
相比於民間各種分析師,真假消息滿天飛,朝堂的消息就真實太多了。
在確定隴右大勢已定的情況下,大朝會上,朝臣們大肆頌揚天子,譽詞如潮,小胖子劉禪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雖然有些奉承的話讓他聽到想吐,但架不住心裡各種美各種舒坦啊!
所以他一邊吐一邊聽。
沒看到丞相留下的長史和參軍臉上都是站在一旁,笑意盈盈,沒有阻止麼?
如果說南征隻能算是小打小鬨,安定人心。
那麼這次北伐,隴右的數次大捷,就是讓眾人看到了興複漢室的希望。
最不濟的,也是看到了填補實缺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這隴右它地廣人稀啊,偏偏又適合放牧……
隴右四郡,多少個縣?一個縣有多少個空缺?
就算當不成主官,去那裡當個主薄之類的,那也是極好的。
丞相英明啊,北伐前把五個毛紡工坊的名額放了出去,所以後麵這幾年,羊毛絕對是緊缺的。
隻要能去那裡,總有機會圈下地,養些牛羊,收些羊毛,那就肯定是賺。
沒看到這幾年毛布緊俏得都可以當錢使了?
這麼一算下來,不拘是荊州人士,還是東州派,甚至連益州本土人士都是歡欣鼓舞。
這幾年來的各種壓抑一掃而空。
特彆是皇家宗室劉琰,趁機帶頭提出,北伐取得大捷,陛下需要派使臣前去慰問,並自告奮勇,願竟擔任這個使臣。
哪知就有人跳出來說,“劉君侯已經老矣,豈能這般勞累奔波?某於心不忍,願意前往。”
劉琰一看到竟然有人敢截胡,當下就是火氣大盛,若不是維持秩序的禦史眼疾手快,上前抱住他,隻怕他就要拿著笏板衝上去和彆人毆打。
隻聽得他大聲叫道,“老臣隨先帝轉戰南北,從豫州到荊州,再從荊州到益州,何曾有過退縮?說句放肆之言,老臣也算是漢家皇親,與先帝乃是血脈手足。”
“如今先帝遺願有望實現,陛下若是派人前往隴右勞軍,還有誰比老臣更合適的?”
劉琰抬出自己的身份,當下就力壓群臣,再沒人敢說比他更合適了。
如今無論是陛下的皇子,還是大漢的幾位親王,年紀都還太小,其他人論起身份尊貴,還真沒人能比得過劉琰。
不過劉琰這般死活都要把勞軍使臣拿到手的模樣,其實也是有原因的——他的兒子劉良,如今還在南中喂蚊子呢。
那邊傳過信來,有好幾次劉良都病倒了,最嚴重的一次,還差點喪命。
劉琰怎麼可能不急?
這次隴右多出這麼多空缺,隨便拿一個位置出來,不需要太大的官位,就算是小吏都成,那也可以讓他兒子從南中那個鬼地方出來。
隴右雖然胡人多,但隻要有那個誰誰在,他們就聽話啊!
至少不會像南中那樣,兒子沒被夷人殺死,遲早也有一天會被瘴疫給害死。
隻要自己能前去勞軍,有機會跟丞相提上一嘴,他相信自己這張老臉,還是值點臉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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