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記得,怎麼啦?”
馮永說這個話的時候心裡在想道,這孫十萬不會真的稱帝以後就開始昏庸了吧?
“今天東吳那邊傳來了消息,孫權組建了舟師,想要去海上尋找夷州和亶州。”
馮永驚道:“孫權瘋了?”
饒是馮君侯被人稱為深謀遠慮,仍然覺得有些跟不上孫十萬的腦回路。
有機會取合肥的時候他不要,反而去偷襲荊州。
等合肥防備嚴密的時候,又一個勁去送人頭。
說好的漢吳會盟,共伐曹魏,如今大漢與西邊吸引曹魏主力。
你在東邊組建舟師,不去攻打江淮,跟我說要去海上找島嶼?
這不是腦回路異於常人是什麼?
“吳國的朝臣就這麼看著孫權胡鬨?”
海島我知道在哪呀,隻要天下統一了,你想要多少海島我都能幫你找到。
但你現在去找,就有點本末倒置了。
“吳國舉朝皆勸,但是孫權全聽不進去。”
張星憶回答道。
這就是飄了,飄的厲害。
“侵權沒事去找海島乾什麼?”
馮永納悶道。
“說是要掠民,以補吳國。”
“吳國山越野民到處都是,想要人口的話,直接派兵到山裡麵抓不就得了?犯得著去海上尋?”
馮永覺得更加荒謬了。
現在又不是大航海時代,吳國的船就是再厲害,在海上最多也就是利用季風行駛。
一不小心,船隊有去無回,那就是再正常不過。
現在你跟我說要去海上掠民以補吳國民眾?
孫十萬這是打算把所有人的智商都按在地上摩擦呀!
馮永百思不得騎妹……其解。
他看了一下壓在他身上的張星憶。
“四娘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古怪沒?”
馮永試探的問了一句。
“阿郎也覺得,孫權派人去海上並不是為了去掠奪海上之民?”
張星憶反問了一句。
“舍近求遠就罷了,何況舟師乃是吳國的利器,以損利器的風險,去求微末之利,即便是庸人,亦知不可為也。”
馮永肯定地說道。
孫十萬腦回路不正常歸不正常,但是這點智商他應該還是會有的……吧?
張星憶的眼中越發的灼灼發亮,仿佛和馮永秘密的商量這種事情讓她感覺到很興奮。
就像有一種和馮永一起做壞事的墮落感。
“阿郎也覺得不對勁?”
“在這種事情上,我的心思不如你,你說說你的想法,給我個提示。”
馮永抱緊了她那柔若無骨的腰肢,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
“阿郎可還記得那個張溫?”
“當然記得,過年的時候他還派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張家是興漢會在東吳的利益代表人,東吳的粗糖,基本都是通過張家的關係轉運入蜀。
馮永怎麼可能不記得?
“去年孫權稱帝的時候,曾大赦天下。張溫的弟弟張白,也在赦免之列。”
張星憶卻是先說了一件似乎無關的事情。
“這是好事。”
馮永點頭。
“可是有一個人現在被流放到了交州。”
“誰?”
馮永,聽了張星憶這些話,心裡更加疑惑了。
“虞翻,東吳原騎都尉。”
馮永一聽,眉頭一挑,“這家夥又被流放了?”
馮永在東吳那邊有張家的關係,再加上大漢與東吳的經濟往來越發的密切。
所以收集一些東吳人物的情報,還是比較容易的。
這個虞翻的官不大,但是名氣不小。
馮永之所以能記住他,是因為他行事狂直,口無遮攔,乃是東吳有名的嘴炮。
這個家夥,於禁投降了東吳他就罵於禁,拿鞭子抽人家,又勸孫權直接殺了於禁。
糜芳獻城他就罵糜芳。
搭船出行時與糜芳相遇,罵得糜芳關上船窗不敢見人,趕快避讓。
後麵虞翻搭車出行,經過糜芳的虎帳大門,糜芳為了避開他,讓人把營門給關上。
哪知虞翻的車駕過不去,虞翻又開始大罵:
“應當關窗的時候你把它開著,應當開門的時候你把它關上,這是人做的事嗎?”
孫權稱王後開慶功宴,親自起身勸酒,他敢趴在地上裝醉。
孫權不止流放了他一次,但是每次他被赦免回來以後,從來沒有吸取過教訓。
他的種種所為,非但沒有讓名聲受損,甚至還越發大了起來。
曹丕為了收買人心,常常為他設虛坐。
至於馮永,他不用收買人心,聽到虞翻的事情,特彆是聽到虞翻罵糜芳的事情後,直接笑翻了。
因為糜芳所乾的,確實不是人事啊。
“阿郎猜猜這回他又是罵了誰?”
張星憶臉上也露出笑容,問道。
“難道不是孫權嗎?”
“不止罵了孫權,而且還罵了張昭。”
張星憶忍不住的笑出聲,“孫權與張昭在談論神仙之事,被虞翻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說他們所說的神仙,其實都是死人,世上根本就沒有神仙。”
“孫權最後惱羞成怒,直接把他流放到交州了。”
馮永也忍不住的笑了。
一個是吳國皇帝,一個是資格最老的大臣,就這麼被虞翻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換誰來臉上也掛不住。
哦,不是,換了阿鬥那個小胖子來,結果肯定就不一樣了。
畢竟小胖子臉上經常被董允噴唾沫,應該習慣了。
兩人嘀嘀咕咕笑了一陣。
最後馮永才記起正事:“虞翻被流放交州,和孫權派人去海上,能有什麼關係?”
張星憶意味深長的一笑:“阿郎怎麼還不明白?虞翻是因為神仙之事才被流放交州的呀。”
馮永心頭一跳。
神仙?!
“據妾所知,建興四年的時候,有大秦賈人秦論至吳,曾被孫權多次接見,常問及海外之事。”
說到這裡,張星憶眼中冒出莫名的光芒,“據那個大秦賈人所言,孫權數次問他,在海上可曾見過仙山。”
馮永對這事卻是不甚清楚:“四娘是如何知道這個?”
“這個又不是什麼密事,當時還被吳人當做遠人來服,大肆宣揚孫權之德呢。”
“現在那個大秦人還呆在建業,拿點紅糖給他,他就什麼都說了。”
張星憶不以為意的說道。
和海外人士談論方土民俗,聊一下旅途中所見到的奇人異事,那很正常。
沒想到張星憶居然能從這蛛絲馬跡中,拚出孫權心裡的想法。
這個女子很厲害啊!
“一個帝皇的昏庸,往往是從尋仙問道開始啊!”
馮永喃喃的說道。
有了世上最頂級的權勢,就開始想長生不老,人心就是這麼不知足。
聽了馮永的話,張星憶終於放開了他,翻身坐起來,抬頭看著帳頂,緩緩的說道:
“如若孫權當真是以掠海民以充吳國民眾的借口去尋仙山,即便他現在沒有昏庸,也離昏庸不遠了。”
說著她的聲音變得低幽,“他想一直當皇帝,那太子怎麼辦呢?”
馮君侯眼珠子一轉,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隻聽得他開口念道: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張星憶頓時就驚了。
這個人,是鬼才嗎?
談個仙山你都能當場念出絕世文章?
“我師門中有個師父,姓李。”
馮永強行解釋文中意思,“李公文采,天下無雙,乃是真正的謫仙人,他與文中的謝公是知交好友。”
神交也是交嘛,不算錯。
“而謝公,見過真正的仙山,這篇文章就是李公與謝公談論仙山時所寫。”
張星憶的目光頓時比紗帳外的燭光還要亮。
“這世上當真有仙山!?”
馮永斜眼看著她:“我就是仙山出來的,你要不要拜拜?”
“去!”張星憶推了馮永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知道剛才自己有些失態了。
馮永嘿嘿一笑:“你說,要是我把這篇文章送給孫權,他會怎麼想?”
張星憶聽了馮永的話,頓時目瞪口呆。
好久,這才喃喃道:“你這人,當真是心思歹毒,這等絕世文章居然也拿來做算計,簡直就是斯文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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