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此舉太過冒險,吳人善於操船,而魏人精於騎馬,遠離巢湖,孤軍北上,此不異投食虎口。”
諸葛恪看到孫權一口否決,不由地大急,正欲陳說理由。
孫權卻是舉鞭,止住諸葛恪的話頭:
“吾知汝素有乾略,但此事時機未至,且以後再議。”
隻要攻下合肥,後麵無論是西向六安,還是北攻壽春,亦或者東攻廣陵,無不可也,何須此時就冒險?
吳國孫大帝對合肥的還是很專一的。
當然,這個否決並不影響孫權對諸葛恪的看好。
畢竟年輕人嘛,激進一些並無不妥。
以後隻要好好培養,經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會穩重下來的。
隻見他又放緩了語速:
“元遜,吾知汝立功心切,但伐賊非旦夕之功,以後隻要時機一至,自會有你立功的一天。”
看到陛下都這麼說了,諸葛恪就是再不願意,也隻得怏怏而去。
看著諸葛恪的背影,孫權知道他還是不甘心,於是不由地略有皺眉:
諸葛元遜雖有乾略,但性情是否有些過於強梁剛愎了?
不過眼下的形勢也不容許孫權多想,反倒是諸葛恪的建議給了孫權一個提示:
“眼下我眾敵寡,若是大軍急攻合肥,賊人隻怕是趕來救援都來不及,何懼彼襲擾吾之後路?”
想到這裡,他立刻放棄了沿途防備的念頭,下令全軍加速前進。
同樣往合肥趕的滿寵,得知這個消息後,雖是心急如焚,但卻是止住了腳步,同時召來軍中諸將:
“賊雖有十萬之眾,但合肥新城乃吾親自督建,又設在險要之地,城固兵精,賊必不能旦夕而下。”
“今敵眾我寡,若是舉軍向前,正麵迎敵,便是以寡擊眾,未必有勝算,故得另尋他計。”
王淩素來與滿寵不和,再加上廣陵有警,所以早已與滿寵分開,領兵前去支援。
滿寵手裡四萬人,先是分了三千給田豫提前去合肥,又分五千留守壽春。
故從壽春出發,最多不過三萬二千人。
這些年來,氣候反複無常,乾旱水澇蝗災,交替出現,從未斷過。
就是冬日,也經常是暖和一兩年,冰凍三四年。
今年雖才準備入冬,但寒意已經有些逼人,看來又是個冷冬。
行軍途中,就算再怎麼注意,也會有人染上風寒。若是風寒不消,則易成疫病。
所以有中風寒者,皆要隔離,就是有輔兵民夫,軍中也要分出一些士卒照顧看管。
料敵從寬,算己從嚴。
滿寵現在隻能按三萬人計算兵力,不能再多了。
這一點,不但滿寵知道,諸將亦是知曉自家有多少兵力,聽到主帥這麼一說,皆是點頭。
“那不知將軍可有定計?”
“既不可正麵迎戰,吾亦相信田將軍能守住合肥,故吾等此番,便不再前去合肥,而是兵分兩路。”
“一路由吾親自領著精騎,趕往逍遙津,襲擾賊人糧道。”
說到這裡,滿寵看了一眼諸人,洪聲道:
“還有一路,則是匿於合肥周圍,一為隨時接應城中,二是尋找戰機,伺機攻襲。”
“吾觀孫賊,在巢口停留二月有餘,如今上岸後又突然向合肥急行,故這攻城模具,要麼是從巢湖運來,要麼是在城下臨時製作。”
“城下臨時製作攻城器械暫且不說,但若他真是從巢湖運來……”
滿寵目露精光,看向眾人,“吾需一勇將,率軍中壯士,衝入敵陣,焚其攻城器械,以拖延賊人攻城時間。”
諸將麵麵相覷,終有人慨然站出來大聲道:
“將軍發須皆白,年過古稀,猶親自領軍上陣,吾等又豈敢在陣前退縮?”
滿寵大喜:“善!”
當下立刻與諸將兵分兩路,滿寵自己親領一萬精騎,大張旗鼓地朝逍遙津而去。
而剩下兩萬,則是悄然繼續向著合肥方向而行。
已經離合肥不遠的孫權得知滿寵領著大軍,並沒有往合肥而來,反是向巢湖而去,大驚失色:
“滿賊安敢如此大膽?難道他當真敢不救合肥?”
孫權滿眼的不可置信。
合肥賊人本就兵少,滿寵若真不過來,難道當真不怕城池失陷?
他這一著急之下,直接就是下意識脫口而言:
“不成!吾必須領軍回頭,以防萬一。”
想起這一路急行而來,孫權不由地有些後悔,若是選擇徐徐而行,一路沿途防備,那該多好?
“陛下,大軍這一路皆是急行,現在又忽而回頭,軍中將士必有疑慮,到時萬一軍心動搖,則大事休矣!”
孫權四弟孫匡之子孫泰,此次跟從北上,負責押送攻城器械,此時得知孫權有回頭之意,連忙勸阻道:
“陛下若是擔心後路安危,隻要多派些人手回防即可,何須親自領軍回頭?”
“賊人本就兵少,如今滿寵不救合肥,吾等正好趁機攻城,到時候正好看看,究竟是滿寵先斷我們的後路,還是我們先攻下合肥。”
孫權聞言,又不由地有些猶豫起來。
他想了好一會,這才說道:
“話雖如此,但魏賊精騎,委實吾軍大敵,不可不防。不如這樣,汝護送攻城器械繼續前行,與諸葛元遜彙合,共同攻城。”
“吾駐留此處,若是後方有難,則回頭救之,後方無憂,則去與汝等合兵。”
決機兩陣之間,容不得猶豫,更彆說是拖延。
孫權善於政治而不善於軍略,此時的他,把政治上和稀泥的手段用到兩陣之間,看似首尾皆顧,實則兩頭皆難顧。
孫泰本想再勸,但看到孫權心意已決,再加上合肥在望,他就想著把器械早點送到城下,於是也就作罷。
但也正是這短短的一段路,讓護送攻城器械的孫泰與孫權有了脫節。
合肥新城,所在周圍有山勢突兀而起。
孫泰在領軍進入這片山麓時,看著山巒疊嶂,不禁感歎道:
“魏賊選定此地築新城,果真是眼光獨到!”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得山穀中突然戰鼓隆隆作響,山上豎起旗幟,同時喊殺聲起,無數魏軍從山林中衝出。
孫泰被驚得險些跌下馬去:“賊人何時在此處設了埋伏?”
諸葛恪不是已經到了合肥城下了嗎?
這支魏賊伏兵又是從何而來?
若非早有準備,亦或者是少有的精兵,才可能在行軍遇襲擊能迅速組陣阻擋敵人。
更彆說孫泰此次所領,大多是運送攻具的輔兵。
如今被魏軍這麼一襲擊,頓時大亂了起來。
“不要慌!來人,傳令,各部向吾靠攏!”
許音剛落,但見無數的箭弩已經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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