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糜十一郎,還有……”
說到這裡,張小四左右看看,發現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你跟我來。”
回到張小四自己的小院子,把所有下人都趕出屋子,張小四這才拿出一封信:
“洛陽的司馬懿,派人給你送來了一封信。”
“誰?!”
馮君侯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但伸到一半,就頓住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看向張星憶。
“司馬懿。”
張星憶又肯定地說了一句,然後把信往他手裡一塞,又躺回椅子上,吐出一口氣:
“說實在話,我知道這個事情後,也和你一樣,有些不敢相信。”
馮君侯看了看手裡的信,封漆已經被拆開了。
很明顯,張小四應該是提前看過了。
馮君侯這一回巡視兩州,至少需要數月,歸期不定。
所以他全權委托張小四處理關中政事。
更何況夫妻一體,所以張小四有權利拆看司馬懿的來信。
“他在信裡說了什麼?”
馮君侯把信扔在桌上,懶得去看——萬一是文縐縐的駢文,看不懂就丟人了。
“楊儀供出了丞相派出去的細作,他想拿手裡的細作跟我們交換。”
“交換?交換什麼?”
馮君侯第一時間就是想到物資。
畢竟司馬懿手裡的掌握有大軍,又十有八九與許昌是貌合神離。
他想撇開許昌私下裡收集物資,倒也不是什麼不可想像之事。
“人。”
“人?什麼人?”
馮君侯就更加奇怪了。
“王雙,還有鄧艾的骸骨。”
王雙?
馮君侯想了一下,這才想起是被薑維在涇水河穀俘獲的魏將。
“唔……交換?這是好事啊……”
馮君侯才說了一半,就聽得張小四極不淑女地打斷了他的話:“好個屁!”
馮君侯有些愕然地看向張小四。
這才發現她此時似乎有些煩躁。
“怎麼了?”
“王雙是降將,降將!他已經降了大漢,你現在把他送回魏國,以後誰還敢相信大漢,誰還敢投降大漢?”
馮君侯聽到這個話,這才反應過來,眉頭一皺:
“對啊,我一時間竟是沒想到這一層。”
他猶豫了一下,這才真正反應過來:
“曹!司馬懿這老陰比,他這是在設陷阱!”
張小四這才白了一眼馮君侯。
總算是還沒有笨死。
跟關虎女出去玩了幾個月,還以為他會像虎女那樣,變得不會動心思了呢。
“交換的話,會損害大漢的信譽,可是若是不換的話,以後誰還敢為大漢誓死效力?”
馮君侯沉下了臉,咬著牙道:“司馬懿這個提議,簡直就是把我們放在火上烤。”
大漢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大漢將士以忠義報國家。
若是在這個時候公然放棄了身處魏國的細作,那麼無異毀掉了先帝立國時的根基。
傾全國之兵為關老君侯報仇,可能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應有的衝動。
但對於大漢的將士來說,這就是義。
他們喜歡這樣的義。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司馬懿此舉,根本就不是單純地想要交換人質,同時也是在試探,更是在示威。
馮君侯把信拿起來,捏了兩下,仍是沒有拆開看:
“這等事情,就算我不在長安,你也應該早些派人送回漢中。”
“你當我沒送?”張小四又白了他一眼,說道,“我早就派人把這個消息秘密送回宮裡。”
“但是,這個事情被宮裡壓了下來,並沒有放到朝堂上討論,朝中隻有極少人知道。”
馮君侯不明所以:“為什麼?”
“為什麼?此事一經公開,不論我們怎麼做,都處於不利之地。此事越少人知道,影響就越小。”
不用說,這肯定是宮裡那位皇後的意見。
“那你們想出法子沒有?”
張小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眼神有些飄忽:
“暫時沒有太好的辦法,不過阿姊說了,這個事情,天子最好不要插手。”
“什麼意思?”馮君侯越發糊塗起來,“什麼叫天子不要插手?哦,明白了。”
馮君侯表示鄙視:
不就是想讓小胖子當白蓮花麼?
“所以皇後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派一個臣子私下裡去做這個事,這個人吧,身份一定要貴重,地位一定要高,同時,他還要有足夠的自主權。”
“能夠在不稟報天子的情況下,有權力,有能力做成這個事,這樣才能取信司馬懿。”
張小四的眼睛偷偷地瞟了一下馮君侯,然後又飛快地移開目光:
“隻要不是天子親自下令,那就不算是大漢的意思。此事成了之後,若是沒有泄露出去,那自是最好。”
“若是有人故意泄露,天子最多也就是假意罰一下臣下。”
張小四越說,聲音越是小聲:
“彆人也會是說有人私下行事,不會說大漢對降將言而無信……”
馮君侯聽到後麵,臉色漸漸變得麵無表情,他定定地看著張小四,幽幽地問了一句:
“你說的這個人,他是不是你的阿郎?”
張小四低頭絞著雙手,然後又把大拇指放到嘴裡啃起來,就是不敢抬頭看馮君侯。
隻聽得她含含糊糊地說道:“好像……好像是吧?”
馮君侯猛地站起來,氣急敗壞地罵道:
“什麼叫好像,你乾脆說他姓馮名永得了!關將軍說你老是忘記了自己的孩子姓什麼,原來還真沒說錯!”
他媽的!
因為老子身份足夠貴重,地位夠高,權力足夠大,能自主決定關中諸事,所以就應當給皇帝背黑鍋?
馮君侯來回走了兩步,轉頭看著張小四委委屈屈,快要掉下眼淚的樣子。
恨恨地悶哼一聲,終是沒有狠心再罵下去。
因為他知道,這個事情張小四根本做不了主,她不過在轉達宮裡那位皇後的意思而已。
若不是大漢皇後是張小四的親阿姊,馮君侯恨不得要入她的阿母了。
“他媽的!大漢有人說我是巧言令色,說我是心狠手辣。”
“現在老子真要乾了這件事,怕不是連魏國的人都要說我是言而無信的小人?”
雖然皇後的主意很缺德,但小文和也知道,這確實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這等事情,還得是皇家最信任的人去辦,宮裡才能放心。
彆人想做,恐怕還沒有這個資格。
隻是想到背黑鍋的人是自己,馮君侯就越想越氣,忍不住地破口大罵:
“司馬懿這個老烏龜!”
隻能說是不愧是能在劣勢下翻盤成功的老陰比麼?
馮君侯總算是領教了曆史上有名的忍者神龜的厲害。
罵累了之後,他才重新坐回座位,閉著眼,生無可戀地問了一句:
“細作叫什麼名字?”
等細作回來了,老子必須要讓他知道,誰是他的救命恩人!
“郭模。”
馮君侯一聽,立刻睜開了眼:“誰?郭模?”
“對,聽說是丞相十多年前派往魏國……”
“好了,你不用說了。”馮君侯示意張小四不用再說下去:“這個事情,我答應了。”
“啊?”
丞相生前,曾答應過此人,欠他一個曲子,如今就讓我來償還吧。
馮君侯輕歎了一口氣,也算是為丞相了了一樁心願。
“把我的笛子拿來。”
“阿郎要笛子做什麼?”
“被所愛的人傷了心,吹笛以遣鬱鬱胸懷。”
“哦。”
張星憶乖巧地應了一聲,“阿郎想要吹什麼曲?”
“笑傲江湖。”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