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大魏解散虎豹騎時,大魏已經占據全部北方,吳蜀皆無騎兵能與大魏精騎相爭。
最重要的是,虎豹騎太費錢糧了。
說實在的,就算是現在,司馬懿都還沒有完全想明白,漢國那邊的錢糧鐵騎馬匹是怎麼來的。
就像是憑空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一般!
要不怎麼解釋漢軍的披甲?
怎麼解釋漢軍的兵器?
更彆說騎軍。
想要從無到有建立一支騎軍,除了要投入大量的錢糧,還需要養馬,馴馬,練習騎馬……
這些都是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按常理來說,十年能練出一支驍勇善戰的精騎就算是厲害人物了。
就算是武安君李牧,那也是前數年,後數年,差不多用十年,才練出一支能打敗胡人的精兵。
偏偏漢國僅靠蜀涼二州,居然在數年之內,就能打造出一支無敵鐵甲騎軍。
入他阿母的簡直就是沒天理!
就算是山門子弟,你也要講道理吧?
你又不是仙門子弟!
你家馬場產出的每一匹馬匹都能做戰馬?
你家的戰馬不用吃糧食?
你家的騎兵不用訓練?
哦,這個我知道,奇技淫巧!
苦練五年的騎術,都比不過用馬蹬練一年,這等取巧之法,簡直,簡直就是無理以喻之!
不當人子!
……
每每細想起這些,饒是司馬懿這等老謀深算之輩,也有些細思極恐的感覺。
大魏這些年來連連敗退,表麵看起來是戰之罪。
實則正是漢國實力以這種不講道理的突飛猛進,以及那讓人難以接受,更難以理解的快速變化。
現在想來,正是因為大魏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或者無法理解漢國的這些巨大變化,所以這才會在對方的不斷進逼下連連失措,應對失誤。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天下大勢已然易形。
細思極恐之後,就是絕望。
偏偏這種絕望,司馬太傅隻能藏在心裡,不敢輕易與任何一人說起。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沒有退路,也在於心底的不甘心。
“太傅大人,”拓跋悉鹿此時已經完全穩住了心神,試探著說道,“你麾下的將士,隻比漢國多,不比漢國少,再加上守有關隘。”
“那馮瘟,咳,馮瘟神就是再厲害,想要突破太行山關隘進入河北,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吧?”
能作為使者被拓跋力微派到南夏來見世麵,拓跋悉鹿對中原的見識或許乏善可陳,但他肯定不是蠢人。
司馬太傅這麼著急召見自己,估計有讓自己的部族出兵相助的意思。
隻是在拓跋悉鹿看來,不說現在是大冬天,草原上的族人,正在全力對抗白災。
族裡的勇士就是再勇猛,但終究是血肉之軀,也是會被凍死的,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冒著白災南下?
再說了,草原的雄鷹,隻會在空中與雄鷹為伍,不會落到地上與野雞為伴。
如果魏國在人數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又有天時地利,卻連太行山關隘都守不住,那他們也就失去了與草原雄鷹結盟的資格。
老謀深算的司馬懿,一下子就察覺到了拓跋悉鹿的想法。
他不由地在心裡暗罵。
你家阿翁拓跋力微為何與老夫結盟,而不是臣服於漢國,你心裡沒點數?
真要河北有失,你以為就憑你們區區一個拓跋鮮卑,就能擋得住漢國馮某人?
不說西部鮮卑和軻比能,就是步度根,都比你們索頭部強。
但結果呢?
老夫真守不住河北,你們全族人就等著給馮瘟神當勞力去吧!
“太行山自然是守得住的,馮明文就算是再厲害,他也是人,不是神。”
就算是神,那也是你們草原蠻子的神。
漢軍再精銳,也不可能在冬日裡翻山越嶺,攻下太行山關隘。
“我擔心的不是太行山,而是北邊的草原。”司馬懿沉聲道,“拓跋郎君,你應當也聽說過馮瘟神從涼州越過大漠,從北邊進入並州的故事。”
“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重施故伎,從平城那邊出兵繞道草原南下。”
司馬太傅當然不會告訴拓跋悉鹿,他幾乎可以肯定,隻要有一絲機會,馮某人絕對會從冀州幽州北邊的某個關口冒出來。
自從並州淪陷之始,從平城到居庸關這一帶的胡人,幾乎被漢軍清理個乾乾淨淨。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司馬太傅知道那絕對就是馮某人的手筆。
要不然怎麼解釋幽州邊塞的那一戰?
提前清理冀州北邊的胡人,表麵看起來是斷絕冀州從草原獲得馬匹。
實則在戰時,同樣可以輕易遮蔽戰場,以漢軍騎兵之能,從平城出發,突襲五阮關,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五阮關乃天下九關之一。
再加上司馬太傅又吃過一次大虧。
自然不可能注意到這一點。
所以開戰之前,他就已經派人增援五阮關,嚴防死守。
守好五阮關,不但能防備馮賊從北邊草原而來,同時也能防備漢軍由蒲陰陘進入冀州。
隻是冀州北邊固然有了提防,但幽州北邊同樣讓司馬太傅擔心不已。
相比於一個五阮關就能扼守北麵和西麵兩邊之敵,同為天下九關之一的幽州居庸關,更是屏護著整個幽州的安全。
更彆說,延綿於幽冀兩州北邊的燕山,有大大小小無數個山口。
這些山口,雖不能讓大軍從草原上一鼓而進,但小股賊軍往來襲擾,卻是沒有什麼問題。
這就意味著,此戰看起來是利用太行山阻止漢軍東進,實則北邊防線,同樣要布置大量的兵力。
甚至可以說,這一戰的戰線,是無比漫長。
這也是司馬太傅召拓跋悉鹿前來的原因。
草原上的盟友,不正是用在這個時候嗎?
隻要他們出兵,不奢求他們能打敗進入草原的漢軍,隻要能從後方不斷襲擾,讓漢軍不敢輕易從北邊強攻關口。
甚至隻要他們能查探到草原漢軍的主力,提前告知自己,讓自己能有所準備,那麼北方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聽完司馬太傅的分析,拓跋悉鹿這才明白過來。
唔,這確實是個問題。
就連西部鮮卑的諸部大人和中部大人軻比能都敗在馮瘟神的手上,足以說明漢軍騎兵的厲害。
“隻是太傅大人,就算漢軍再厲害,但此時的草原上,都是厚厚的積雪,他們馬匹又如何能跑得起來?”
“拓跋郎君啊,馮賊這一次,出動的可是十萬大軍,自然是不可能輕易退兵。”司馬太傅心裡罵著蠢貨,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冬日總會過去的,春日總會來到的。”
“冬日裡的積雪固然可以幫助我們阻止漢軍,但開春雪化了以後呢?”
“所以我請你快些派出人手,回到部族裡,通知拓跋族長,讓他早日做準備。”
河北之戰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