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胡說?”拓跋沙漠汗當眾直抒胸臆,隻覺得心底暢快無比。
他要把所受到的委屈,加倍還回去。
但見他手執馬鞭,指向黑衣執事,喝道:
“汝可知事實勝於雄辯這句話?草原諸多部落,對大漢是如赤嬰渴慕父母,水流欲歸大海。”
“汝偏偏對此視而不見,非要逆勢而行,讒言大可寒,惑亂諸大人,背漢而親魏。”
“現如今,可寒身死,部族受禍,難道你想說,你沒有一點責任嗎?”
我有入你阿母的責任!
聽著對麵拓跋沙漠汗左一口可寒,右一口大人,所言所語,似乎眼下的局麵,都推到自己身上。
難道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正是把漢軍引到這裡的他嗎?
他是怎麼做到麵不改色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等厚顏無恥的話?
此人當真是可寒的大兒子拓跋沙漠汗?
你說你要真有這等本事,早年又為何藏著掖著?
你要早就顯露出這等本事,又怎麼成為族裡的棄子?
隻是時至今日,雙方卻早是沒了回轉的餘地。
黑衣執事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裡的雜念皆摒去,沉聲道:
“沒錯,事實勝於雄辯。拓跋氏這些年來,由一個無安身之地的小部落,成為草原共主,難道這個不是事實嗎?”
“拓跋沙漠汗,你不過是仗著從漢國借來的大軍,方敢如此猖狂。換成以前,你敢在我麵前如此說話?”
拓跋沙漠汗“嗤”地一下,譏諷道:
“那是上一任大執事的功勞,與你何乾?你沒什麼本事,臉皮倒是挺厚,居然還把他人功勞攬到自己身上。”
“我入你……”黑衣執事被這麼一噎,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上一任大執事那也是我們韓氏!
隻是這個事情涉及韓氏最大的秘密,他根本沒有辦法當眾說出來。
隻聽著拓跋沙漠汗又繼續說道:
“以前我敬你畏你,是因為受了蒙蔽,隻道你真能知曉天機,預卜未來,能輔佐拓跋一氏走向強盛。”
“如今看來,你也不過是個故弄玄虛,徒有其表,巧言蒙蔽可寒之輩。”
“既如此,我堂堂拓跋部大太子,為何還需要向你這等小人假以顏色?”
我入……
黑衣執事已經不知道自己想入拓跋沙漠汗的阿母了。
什麼巧言蒙蔽?
現在究竟是誰在巧言蒙蔽?
隻是他既然不能說出韓氏的秘密,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反駁拓跋沙漠汗的話。
憋了一肚子的話卻不能說出口,待他聽到“拓跋部大太子”這幾個字,幾乎就是下意識地抓住這個話語的漏洞:
“你與外人勾結,弑父犯上,殺親欺下,給部族引來大禍,你的手上,沾滿了族人的血,真可謂是惡貫滿盈。”
“還有臉說自己拓跋部的大太子?你問問族人,他們還願不願意承認你是大太子?”
拓跋沙漠汗仰天大笑:
“可笑,可笑之極!我乃大可寒的嫡親長子,我怎麼就不是大太子了?”
拓跋沙漠汗再次用馬鞭指向黑衣執事,問出誅心一言:
“我本姓拓跋,敢問執事,你姓什麼?你不過一個外姓之人,居然敢站在我前麵,說我不是拓跋氏的大太子,莫不成你以為,你才是拓跋氏的主人?”
“我……”黑衣執事再次被噎住。
逆種!
這絕對是韓氏輔佐草原部落以來最大的逆種!
他竟敢,竟敢問我姓什麼!
黑衣執事已經是氣得渾身發抖。
若是早知有今日,他發誓絕對會在這個逆種剛出生的時候,就親手掐死他!
“你以為,你以為你有漢國撐腰,就能為所欲為?”
“就算,就算你仗著漢國撐腰,強行成為拓跋部大可寒又怎麼樣?”
“你以為漢國當真是好心助你?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就是惡鬼,你以為漢國權臣馮永的瘟神之名是怎麼來的?”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吃人不吐骨頭?你當真是,當真,日後你就會知道,你就是拓跋部最大的罪人!”
大約是情緒太過激動,眼看著擁有韓氏血脈的拓跋沙漠汗要毀了韓氏的基業,偏偏他還如此一副得意洋洋而不自知的模樣。
黑衣執事隻覺得體內的血氣如同山崩海嘯般地衝向自己的腦門,眼前一陣陣發黑,身子搖搖欲墜,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他神誌不清之下,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賊老天,你給韓氏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笑話,何等惡毒!
這簡直就是對韓氏莫大的詛咒。
“日後如何我不知曉,但我知道,眼下你就是拓跋氏最大的讒臣!”
拓跋沙漠汗自是不知道黑衣執事心裡在想的什麼,但他知道自己此行要做什麼:
“你勸說大可寒背漢而親魏,不外乎是以利益上讒,言親漢無益,盟魏有利。”
“然今日觀之,與魏為盟,不過是取小利而獲大害,既如此,為何還要對抗漢國天兵呢?不如及早降之。”
後麵這個話,不僅僅是對黑衣執事說的,同時也是對殘餘的鮮卑人說的。
“大家不要聽他的妖言惑眾!”黑衣執事自然是要針鋒相對,“親和魏國,乃是大可寒親自所定,大可寒乃是天女之子,何等雄傑,難道會錯了?”
說著,他又一指拓跋沙漠汗,“此人先前大逆不道,被可寒所棄,被部族所逐,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此人懷恨在心,如今引仇讎而至,弑可寒,殺族人,雖禽獸猶不如也!”
“吾等若是降之,恐死無葬地矣!”
拓跋沙漠汗被追殺,得到不少支持二太子部落首領的支持,有多少人參與此事?
就算沒有參與此事,又有何人站出來為他說句話?
此人這一次回來,很明顯就是為複仇而來。
他連父親都能殺了,難道會輕易放過大夥?
果然,不少首領眼中都露出驚疑不定的目光。
“吾乃拓跋沙漠汗,是拓跋氏的大太子!”拓跋沙漠汗隻是冷笑,“我再問一遍,吾姓拓跋,執事姓什麼?”
弑父?
弑父也叫事?
遠的不說,從匈奴冒頓時起,草原上父子兄弟反目仇殺的事情還少嗎?
就拿拓跋氏來說,兄弟翻臉,分成索頭部和禿發部的事情過去才多少年?
他掃了一下對麵遲疑不定的眾多首領頭目,繼續開口道:
“吾此次前往大漢請求援兵,非是為複仇,而是為了救拓跋氏。”
黑衣執事也是冷笑。
此人除了厚顏無恥,還會巧舌善辯。
他倒要看看,此人能說出什麼樣的花來。
“拓跋部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在大漠北邊,遠離南夏,就算是偶有傳聞傳過來,要麼是變了樣,要麼是早就過時,故而對南夏不了解也是可以理解。”
“有人正是借著這一點,這才不但蒙蔽了可寒,而且也蒙蔽了大夥,讓大夥隻道與魏國親善,乃能獲利,實則大不然!”
黑衣執事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拓跋沙漠汗指了指自己身後,“此戰過後,大夥也能看得出來,漢國強盛,光是方才那三千鐵甲軍,試問吾等何人能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