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小子講到這裡,我基本上已經明白了他的人生軌跡。
這不就是一個農村窮孩子,進城做點小生意,好不容易處了個女朋友,然後跟有錢人扯犢子,把他給踹了。
他氣憤不過上門去鬨,讓人家揍了一頓,又被人家反訛了一筆錢,把自己搞到破產,現在無處存身,身無分文,隻能被迫在這個沒人敢來的鬼樓裡棲身。
恰好他前幾天住過那個旅館,知道哪個屋門鎖壞了,所以就壯著膽子半夜潛入,於是我錢包就丟了。
所以說啊,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環環相扣,你看似的意外,其實造物主早在冥冥中給你安排好了。
誰又能想到,這小子一年前來到綏芬河做小生意,處了個對象還讓人拐跑了,結果導致吳小凡吳總錢包丟了?
有些時候,找我看卦的那些人啊,總想刨根問底,我說你們彆問那麼多,有些事情不要去揣測,順其自然就好。
因為你知道的越多,變數就越多,就算我告訴你了,你一個動念就可能把後麵所有的事物軌跡都改變了。
就像這小子,如果當初他想進城做生意的時候,他爹媽但凡給他攔住了,我今天錢包能丟嗎?
聽他說完這些,我無語地看著他,說:“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這樣,現在都快過年了,數九寒天的,本來就不好找工作,你何必非得在這耗著,再說這樓裡鬨鬼,你在這地方住,不害怕嗎?”
他淒然苦笑:“小哥,我現在覺得,窮比鬼更可怕。”
這句話有點觸動了我,他說的挺有道理,都窮成這樣了,鬼有什麼怕的?
他歎口氣,說:“我都窮成這樣了,身邊的朋友沒有一個願意靠近我的,你說,現在除了鬼之外,誰還願意搭理我?從這一點來看,鬼比人都強啊。”
我是深感讚同,當初我窮的吃不上飯的時候,身邊也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就莊雨薇天天跟著我。
但這話也不絕對,於是我勸道:“你也彆這麼想,你在這裡一個朋友都沒有,但是你在家鄉還有父母親人,你在這裡混不下去了,那就回家休整休整,下次重新再來。”
他眼淚都掉下來了:“小哥啊,我出來混一年多了,錢也沒剩下,女朋友也跑了,現在我跟個流浪漢一樣,哪有臉回家啊。我跟你說實話吧,我昨天晚上都想在這樓上跳下去了,猶豫了半天沒舍得死,因為我太餓了,我想今天吃頓飽飯再死,所以才去偷了你的錢包……”
他一提偷錢包我就來氣,不過看他這樣子,我就更來氣了。
來氣的不是他偷錢包,而是他想死。
於是我一字一句地跟他說:“我告訴你,你所經曆的難處,我大部分也都經曆過。我也曾經一天一夜吃不上飯,看著彆人的錢包蠢蠢欲動,可是我最終還是控製了自己。”
“因為我知道,隻要我還活著,那麼所有的困難就都是暫時的,人不會一直窮下去,也不會一直難下去。”
“錢沒了,還可以再掙。工作沒了,還可以再找。朋友沒有了,還可以再交。愛情沒有了,還可以再遇到。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他媽是光著屁股的,本就一無所有,何懼從頭再來?”
我這話一說出來,這小子哇的一下就哭了,他啜泣著說:“你說的容易,可是我們每個人來到世界上,雖然都光著屁股,但有的人嘴裡就含著金鑰匙啊,有的人抓著金鎖頭啊,像我這樣就他媽抓著一根草出生的,拿什麼跟人家比?”
我深吸口氣,看著他說:“抓著草出生又如何?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抓著草出生的,可是大家都在努力的活著。你記住,人活著就要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哪怕我們前麵沒有路,也要闖條路出來,這才是一個爺們該做的事情。”
他還是在嗚嗚哭泣:“我拿什麼闖啊,我連女朋友都留不住,一個小生意都做不好,所有人都嘲笑我,都說我是廢物……”
我撇了撇嘴:“看你這話說的,真沒出息,我告訴你一句話,真正強大的人,不是看他擁有了什麼,征服了什麼,而是看他能承受什麼。得到未必是福,失去未必是禍,人生各有渡口,各有歸舟,跌倒了不怕,關鍵是你要站起來,不然,你怎麼能看到後麵的風景?”
“可是,我真的覺得活著沒意思啊……”
“放屁,你這麼說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嗎,對得起你自己的前世嗎?你知不知道,能投胎一次人身,你的前世需要做幾輩子的努力,做幾輩子的好事,結果好不容易做人了,你說死就死了?你憑什麼死?你以為你的命是你一個人的?”
聽我說了這話,他終於不吭聲了,也漸漸止住了哭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哥,謝謝你開導我,但是我真的已經快崩潰了,我不知道我還能乾點什麼,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我笑了起來:“崩潰不要緊,每個人都曾經崩潰過,但是能夠在崩潰中繼續前行,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
他慢慢點了點頭,眼中微微有了一些光,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然後重新低下頭,重重歎了口氣。
其實我知道他為啥歎氣,因為我說的這些話,人人都能說,張嘴就來,可是根本解決不了他的實際問題。
俗話說,站著說話不腰疼,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我想了想,便對他說:“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有啥話吃飽了再說。”
他一聽吃飯就來了精神,有些尷尬地站起來,攥著我給他那一百塊錢不知所措。
“小哥,要不……我請你吧,挺不好意思的……”
我樂了:“你可拉倒吧,拿我的錢請我,虧你說的出來,走吧,還是我請你,錢不錢的無所謂,我得謝謝你沒把我的身份證扔了。還有我這錢包……”
順手拿過我那已經明顯破舊的錢包,在他麵前晃了晃。
“你拿我彆的東西,我不介意,但這個錢包,是我以前的女朋友送的。”
其實我一直沒說,這錢包就是張文文當初送我的,已經好幾年,但我仍然在用著,沒舍得換。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小哥,你前女友……是咋黃的?”
“也不算黃吧,她上山了。”
我把錢包揣起來,轉身往門外走去。
這小子撓了撓頭:“那……小哥,你節哀啊。”
我回頭罵道:“節個屁哀,她是出家當道士去了,又不是死了,跟我出來吃飯去,折騰了一上午,我特麼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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