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愚從未想過,青瓷尋鄉的旅程,會顯得這樣漫長。
時間的流逝自然是精準的,每1分每1秒,都不會延長或是變短。
但是當天青瓷尋過一方又一方海域,經曆一次又一次失望離去之後,這一條尋鄉之路,真的好漫長。
滇南省正南方—數千公裡外的海域上。
「噗~」
原本平靜的海麵,忽然一陣波濤翻湧。
緊接著,一艘巨大的龍舟破水而出,掀起了驚濤巨浪。
「嘶.....".本該悠揚的龍吟聲,在杜愚耳中聽來,卻顯得前所未有的蒼涼。
天青色的龜殼上,杜愚一手懷抱著血珊瑚,麵色很是複雜。
通過契約,他輕聲安慰著:「彆難過,青瓷。我們再找找,再找找。」
杜愚還想說什麼,身前,忽然彙聚出一道人形妖魄。
他抬頭望去,隻見一道窈窕身影,佇立在天青色的「大地」上,默默望著遠方。
她一身天青色的長裙,輕盈舞動著。
那一雙狹長美目,本該是明眸善睞,此時卻顯得有些渙散。
杜愚:「青瓷....」
天青瓷輕輕一揮手,杜愚身上纏繞的小小遊龍,悄然消失無蹤。
杜愚終於變回了陸地生物,重新感受到了重力,也開始順暢呼吸。
「不尋了。」天青瓷遙望著茫茫大海,淡淡開口,「也許,我的族人早已死去。」
「怎麼可能!」杜愚站起身來,走到天青瓷身旁,「你曾聽過族內有至聖化龍的言論。
這代表著,你的族人有至聖化龍的先例!
既然是至聖級彆,自然已經與天地同壽了,你的族人一定還在的。」
「傳言就一定是真的麼?「天青瓷轉眼看向杜愚。
這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卻是麵無表情,看得杜愚有些發慌。
「是...是真的吧。」杜愚壓抑著慌亂的內心,一手無意識的捏了捏血珊瑚。
這是杜愚的新玩具。
血珊瑚狀似小型荊棘叢,看起來很堅硬,實則質地非常柔軟。
早在遊曆海之界—海淵龍宮時,杜愚就曾見過這一海洋生物。
隻不過,那是一尊妖聖的屍體。
也被天青瓷當成了床鋪。
天青瓷默默的望著杜愚,良久,她淡淡道:「自我至聖以來,已是半月有餘。
我至今都未能領悟妖技·化龍,更無絲毫頭緒。
也許,族內流傳的言論,不過是美好的幻想。」
「不會的,青瓷。」杜愚開口道,「悲海鳥就是最好的例子!
它在遇到你之前,也不相信有'至聖」這一段位。」
天青瓷直視杜愚的雙目:「你為何比我還有信心?」
在至聖·青瓷的目光逼迫下,杜愚的身體有一絲顫抖。
他躲閃開眼神,話語磕磕巴巴:「你,你們龍,龜一族,天性忠實可靠。
我相信,這絕對不是妄言,你的族人們一定還在。
也許,它們隻是去了更遙遠的海域生活。」
天青瓷默默轉過頭,望向遠處。
天地間一片寂靜,唯有海浪起起伏伏的聲音。
「抱歉。」
「嗯?「杜愚下意識抬眼,看向天青瓷。
天青瓷並未轉頭,隻是小聲道:「我嚇到你了。」
「沒事。」杜愚安慰著自家至聖大人,「我早晚會習慣的。」
杜愚並不責怪青瓷,
自己弱小,就活
該被震懾!
想要擺脫這一窘境,就要努力變強、努力去適應,而不是讓天青瓷遷就自己。
堂堂至聖,威壓就該拉滿!
天青瓷:「我們回去。」
杜愚極力平複著內心:「真不再找找了?」
天青瓷笑了笑,隻是笑容有些苦澀:「連當年驅趕我、重傷我的敵人,都已經沒了蹤影。
數百年了,物種更替不知幾輪回,一切都變了,還是算了吧。」
說著,天青瓷飄向杜患。
隻是她依舊沒看他的雙眼:「若是族人還在,生活在這世界的某一處角落,那自然更好。
若是族群不存在,我也非無根浮萍。」
杜愚眼睜睜看著青瓷,飄到自己的麵前。
虛幻的妖魄,帶著冰冰涼涼的觸感,讓杜愚精神一震。
隨著女子轉身、倒飛,天青色的長長裙擺飄蕩著,舞動著一個優美的旋律。
軀乾、四肢、頭顱......
至聖青瓷,與杜愚的身形完美契合在一起,最終徹底融入了他的體內。而他的腦海中,也留下了一道清冷的聲線:「我有家,不尋了。」
「嗯。」杜愚抿了抿嘴:「那就不尋了。」
「嘶!」宏偉龍舟,發出了一道巨大的龍吟聲。
宛若巨型遊輪長鳴的汽笛聲,也震懾著天地萬物,眾生避退。
之前尋鄉的天青瓷,還要小心行事,捉一捉周遭海域裡生存的海洋生物,詢問一番。
此刻,她不再需要忍耐,自可放肆而為。一切如天青瓷所言:我有家,不尋了。昔日裡的家是深海,
記憶模糊、不知所在何處的深海。後來的家是海之界,
一座令她征戰半生、孤獨半生的海界。最後的家,是一位人族青年,
他是一方家園,也是最終的歸宿。
所以......
就到這吧,不尋了。
「喔~」杜愚稍稍弓起雙腿,「慢點,不用著急。」
要知道,天青瓷的龜殼規模,對於小小人族而言,無異於「大地」。而在天青瓷全速前進的情況下,一向平穩的地麵,好似地震了一般。隻見龍舟兩側,甚至掀起了數十米高的海嘯!